明知相愛難免傷害,我們還是義無反顧的選擇去相遇,去碰撞,去絕望,去看開。心懷一人,為之變得虔誠,終日頌揚他的名字,祈禱他能安然度日。不為別的,只希望自己懷揣的美好能永遠保持。我用盡一生的幸運去遇見你,竭盡所能迎合你,放棄原則和底線,只為此後的歲月不會後悔自己不夠轟轟烈烈和徹底。你可以看不到我的心意,也可以忽略我寫的詩句,可是當你路過我的身旁時,還請你放緩腳步細細觀察,紅了臉頰的我在等你一句話。
海瀾一向溫柔乖巧,就像每個世眼中的“正經”姑娘一樣行事穩妥,言辭得當……可為什麼她會踩了地雷呢?這個忙我雖然已經應下要幫,可是隻聽過卻未見過的驗孕紙是個什麼模樣啊?這麼敏感的詞語我要怎麼在藥店櫃員面前說出口呢?心裡泛著嘀咕,我拿了黑色的書包出門。行至單程陽房門前,二人一個坐在床上,一個坐在椅子上,見我到來便嘴角噙笑停下交談。“打扮這麼好看想幹嘛?”何佳明調笑道。我笑著眈了他一眼:“你猜……”單程陽輕笑出聲,站起身子請我落座。“我猜你看上什麼人啦……俗話說女為己悅者容嘛。”他一針見血,我假裝淡定的笑著,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單程陽,見此情景何佳明爆笑如雷。“斯文敗類……”我嘴裡喃喃道,卻見單程陽笑意更深。“今晚想吃什麼?”他柔聲問道,我心裡還惦記著海瀾的事情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反正我是蹭飯的,客隨主便了。”我笑著看鏡子前面撥動頭發的何佳明,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店之主的人。“喜歡吃燒烤嗎?”單程陽繼續問道,我點點頭。“佳明,我們今晚就吃烤肉吧,大排檔可以嗎?”對何佳明說完,他繼續問我。我笑著點頭,對於晚飯吃什麼、要在哪兒吃我從來不糾結,能飽腹就好。
夜涼如水,月亮高高的懸在頭頂,和著星光將路照得清晰。銀河似舞女的水袖一般,飄逸在黑藍通透的蒼穹之下,泛著白光,朦朧遙遠。那二人一路笑鬧,說著小時候的趣聞互相嘲笑。我安靜的跟在單程陽身邊,思量著該怎麼幫海瀾解決燃眉之急。“梁炎,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無趣了?”何佳明激將我道。我苦笑一下不好挑明只道:“我要是有趣了,這會兒就沒有你嘲笑他的份兒了。”他見我挑釁他,便朝著我的腦袋一記爆慄。我疼得嘶了一聲,無奈的看著這個外表成熟、內心幼稚的同學,按下心裡想要暴打他一頓的想法。“你輕點,對女孩子下手,你好意思嗎?”單程陽氣罵道,看著何佳明意味深長的笑我倒有些不自在了。“疼嗎?”我搖頭看著他,這要是叫痛,以前的都是酷刑吧。“就憑他今晚的表現,待會兒你一定要可勁兒吃,知道嗎?”我笑著點點頭。難得晴朗的天氣卻帶著寒氣,我們坐在裡間可勁兒吃起了騰著熱氣的烤肉。我端了開水趁著單程陽低頭的瞬間牛飲幾口,身上的寒氣才驅散了一些。“老闆,買單。”何佳明喊了一聲便拿了外套笑著逃開,單程陽見他出門哭笑不得的看著我,我也跟著笑起來,要不是單程陽存心想請客,何佳明應該逃不掉的。“讓他跑,出去先凍著,他的車鑰匙還在我房子裡呢……”好陰險,我竊笑著。“再吃點,你腦力消耗太大,需要補充營養。”我乖順的多吃了幾口羊肉,實在撐了便求饒似的看著他。見我目如死魚他才拿了外套出門付賬。“有件事情想拜託你。”跟著他出門,我遲疑道。“怎麼了,你盡管說,能幫的我義不容辭。”見他爽快我也將事情說了出來。“你要……用嗎?”他震驚的看著我,我急急搖頭:“怎麼可能!總之我不能告訴你他的名字,但是確實很著急。麻煩你幫幫我,我自己實在不好意思進去買……”我艱難開口,和一個男生說這類話題簡直就像三伏天站在火焰山附近。“好的,我明天把東西交給你,今天佳明在,這麼晚了我怕他誤會。”“誤會我和你?”我喃喃道。“誤會我沒關系,誤會你可就不好了。”他低聲道。前面佳明受不住冷出聲喊我們二人,單程陽臉了話語,把手放在我額頭上攜我向前走去。
行至房內,我端著熱水杯暖手。“外面好冷,我今晚不想回家了。小單,我們一起睡吧。”何佳明一臉奸邪的笑著,目光在我和單程陽臉上逡巡。我見他話裡有話,便飲完熱水起身出門。“這麼晚了你去哪兒?”單程陽笑問道,何佳明等著看好戲的神情讓我很不自在。“回學校啊,我可不想當電燈泡。”我沖著何佳明皺了一下鼻子。“慢走,不送。”何佳明笑得很欠揍,要不是單程陽在場,我保證上去就收拾他。“佳明,你別搗亂。這麼晚了,學校門應該關了,寢室門估計也夠嗆。你睡這兒,我和佳明去店裡睡。”單程陽走過來輕輕拿下我手裡的書包、擱在桌上。他行至床前,用力拉起四仰八叉的何佳明。“你們兩個在這兒睡吧,我翻牆就可以了。”見何佳明存心賴在床上,我只好出聲勸解單程陽別再落人話柄。“你確定?”單程陽放手笑著看我。我點點頭,何佳明倒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為了趕時間,何佳明開將我送到校門口,大門緊閉,霓虹燈閃爍著告訴我已經晚上10點54.“還有六分鐘管寢室門,快來我送你過去。”單程陽急道。我二話不說就把書包扔過見見的柵欄,自己不顧美醜的攀爬上去。“小心點”單程陽悄聲道,為了躲開門衛我們選擇了樹幹林立的區域。我雖然近視但是完全看得清近處的東西。小心翼翼的躲過尖刺,我慢慢踩上橫過來的鐵條,猛地發力,跳到還未枯黃的草叢裡。“你們快回去吧,我沒事了。”我把臉貼在柵欄上悄聲道。冰冷感從手上傳來,肚子隱隱不適。“把外套穿上,小心著涼。”單程陽把他的外套扔過來,時間所剩無幾,我只好拿起外套道了謝、拔腿就跑。
海瀾見我深夜晚歸,擔憂的出聲問詢。我道無事,明天再和她細說。她也是個明白姑娘,見我不在多說,想必是事情有變。“你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我安慰她道,卻見她目光暗淡,面如死灰。我無聲而嘆,只好洗漱上床,摺好外套便沉入夢鄉。夢裡閃現著一張模糊的臉,我想要看清楚,卻總是靠近它就躲開,見我不去觸控它便又閃至我眼前……我揉眼想要看清楚到底是誰將我戲耍,可就是看不清。我極力想睜開眼可就是無法擺脫眼前的景象,我知道這是幻象可就是不能回歸現實。當我猛地抓住那張臉皮時,它忽的脫開我的手掌向我的臉貼上去。我撕扯著自己的臉,怎麼都抓不下那張別人的臉皮。不知掙紮了多久我才醒來,只覺腹中灼燒難忍,只好披了單程陽的大外套去了衛生間。我悄悄的關門轉身,才見海瀾披頭散發的坐在床上,月光投射在她周遭,我只能看到一個黑漆漆的剪影。嚇得我裹緊了外套,見其他人都睡得死沉,我悄聲走至她床邊坐下。她緩緩地抬頭看我,我才瞧清她滿臉的淚痕。“梁炎,我該怎麼辦?”她壓抑著哽咽的聲音抱住我就哭,心下酸澀我回抱住她:“說不定沒事的,你不要自己嚇自己。明天我給你那個東西,應該沒事的……”我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兩個人因為一時的愉悅就造成這樣的局面,而深夜哭泣的卻是女生。這種事情不能說誰對誰錯,但受傷擔心的肯定是女生。男生是開心了,但是不能善後的行為就不能被允許。海瀾不是無辜的,但是一個花季的少女為了一時腦熱而夜不能寐,不能不說是女性的悲哀。我心裡思緒萬千,抱著懷裡的海瀾良久不語。她緩緩離開我的懷抱道:“謝謝你。”我替她捋好頭發安慰讓她先睡覺。“一定沒事的,快睡吧。吵醒她們就不好了。”見她睜合了又睜開的眼睛,我給她掖好被角就上床睡覺。有些事情只能自己慢慢想通,別人說什麼都是徒勞,海瀾跨不過的還是自己那道坎。事情已經發生,當務之急就是解決麻煩,追究對錯都不是最關鍵的。
單程陽第一次來四樓找我。晚自習前,我剛背完書從操場上來,就見他拎著一個小禮盒站在走廊裡和蘇岑說著什麼。我心下驚詫這兩個人怎麼湊到一起了?我快步走去,他順著蘇岑示意的視線看來,臉上綻出燦若朝陽的微笑來。“還以為你已經到教室了,結果來撲空了。”他軟聲道。走廊裡的同學們都用打探和猜測的目光看著我們二人,我羞赧的手不知該放哪兒。“害你等半天,不好意思啊。”我低聲道,胸腔莫名的虛榮蔓延,尤其是我和他站在蘇岑面前讓我覺得很解氣。如此質如清水顏如玉的人,光是看著就很養眼。站在一起簡直是夢寐以求的情景。“這裡面有你要的東西,拿好了。”他在我耳邊低聲道,我點點頭、笑著接過小禮盒裡滿滿的鮮橙,道一聲多謝。“改天請你吃飯。”我笑道,“你說要給我做飯,我可記著呢。”他指著自己心髒所在的位置笑道。我點點頭,不好再多說,生怕老幹部看見多想。他隨手摸摸我漸長的短發,轉身離開。我紅著臉看他修長挺拔的背影,好看的就像從畫中走來。蘇岑又像高一時打量我,眼光深邃深沉,我無心再去看他臉上的表情,快去走到海瀾的桌子前。“給你。”我假裝和她說話,手摸到禮盒底部拿到異於鮮橙的小紙盒。海瀾快速拿走東西塞進校服寬大的袖口中,我又拿了一隻橙子給她,她強撐起笑容點頭微笑。“下晚自習和我一起回寢室。”我道。我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卻聽到蘇岑石破天驚的話語:“王妖精,週六出來一起去游泳,我在你們家樓下等你。”我笑看著海瀾,內心無聲而嘆,蘇岑已經變成這樣外放的人了嗎?時間還真是一把殺豬刀啊,讓一個安靜沉默的人變成輕浮油滑的強調,真的是世事難料啊。我轉身離開還懶得座位,卻見蘇岑挑眉看我,他的目光掃過我手裡的紙盒,譏誚嘲諷的神情掛在臉上,一覽無遺。如果說以前對他有喜有厭,現在則是無感。對於他的一切我都不想再知道,因為無所謂,因為不相關。我從後排離開,步伐穩健姿勢妥帖,我想為一個人變得優雅得體,那個人不是你蘇岑。
下晚自習,海瀾站在門口等我。我合上未寫完的英語作文就拿了書包出門。我安慰了她一路,這姑娘一言不發的跟在我身側。雖然沒有親身經歷,但也能感同身受。在這個地方未成年女生懷孕是要遭多少白眼和詆毀不難想象。見她情緒低落我只好住口送她到大廳門口:“你先上去測試,我去跑步回來時間剛好。上面應該有說明,用完就銷毀掉,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她失魂落魄的點著頭回了寢室。快入冬的夜晚總是冷的讓人清醒,我跑完八百米便覺薄汗驟生,慢走了一圈就返回寢室。夜色總是讓人感傷,知道海瀾困境的我內心五味雜陳。誠然,海瀾不是無辜的,但是看她一下蒼老了幾歲的情景我就知道心病難治,黑鍋難背。明知會有這樣的結果為什麼不提防呢?性或許是無罪的,但是不合時宜的歡愉是罪惡的。當你無力承受自身行為所造成的後果時,請不要貿然開始。開始都是兩廂情願,至死不悔,而結束都是互相抱怨,悔不當初。我洗漱完畢才見海瀾躡手躡腳的進門,無了平日的調笑和打鬧,大家都很安靜的幹著自己的事情。我使眼色給海瀾,自己先進了無人所在的陽臺,見她假裝無意的進來我便反鎖了門。“怎麼樣?”我開口詢問。她瞬間又落下淚來,十指若削蔥根般捏住我的雙手,她雙肩顫抖泣不成聲。我怕站著太惹眼便拉她蹲在地上:“有還是沒有?”我悄聲問道。“不管怎樣事情總要解決,你讓我知道也好給你出個主意啊,你一個人怎麼辦呢?”我反握住她的手道。她點點頭,等等,我沒看錯吧。“你確定嗎?”她又點頭。我的心彷彿從懸崖墜下,谷底是千年寒冰的潭水,咣當一聲便萬劫不複。“你聽我說,還有一個月左右放學,到時候肚子應該不明顯,你不要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情。不要告訴你母親準確的放學日期,寬限出幾天叫上你男朋友去做手術,不要猶豫。堅決不能自毀前途知道嗎?”震驚之餘我想辦法勸解她,真是一失足鑄大錯啊。她點頭落淚,我替她抹了眼淚:“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事已至此你就不要再拖泥帶水。叫上他去做手術就好,不要再哭了,不要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情,我保證絕口不提,你就當所有事情都沒發生知道嗎?”她攥著我的手一個勁的哭,我也心酸不能自已的陪她落淚。還是不能倖免,還是不能遂願,身為女生真的好難啊。
第四次模擬在北風揚雪中到來。考試時的蘇岑和不考試的蘇岑就像兩個世界的人,他坐在我身後理所當然的等著我的答案。不耐煩他用筆杆戳我後背,我便習慣性的將紙條扔給他,繼續做自己的題目。合筆交卷,外面狂風席捲著蕭瑟的冬天,我收拾好筆袋就出了教室去找李捷。“你要去哪兒?”蘇岑出聲,我心下驚詫,這人都快月餘沒和我說話了吧,今日是被凍壞了腦袋嗎?“反正不是等人去游泳。”我出聲擠兌他,看他吃癟的表情我心裡舒服的如沐春風。我抬腿就走,他卻不依不饒的跟了上來。“不等人游泳難道等人吃冰嗎?”他譏誚道。與剛才低聲下氣要答案的蘇岑判若兩人,我無奈失笑:“你是不是傻?”他微微愣怔旋即氣惱,“大冬天吃冰,虧你想得出來。不過我一點也不驚奇你異於常人的思維。”我把異於常人四個字壓得重重的,見他氣得眉毛上翹,我正了神色下樓。自此我們再無瓜葛,我走我的陽關道,你要如何行路與我無關。李捷等在拐角處,帶著大花帽子,手裡拎著我喜歡的小籠包,這一次沒有裝在懷裡捂著,我很滿意。“接下來去幹嗎?”他把圍脖又套在我脖子上,我自顧自的吃著包子任他擺布。“回家啊,你呢?”我隨口問道,他道:“送你回家啊。”我笑著把包子塞到他嘴巴裡:“送毛線,冰倒雪滑的,你趕快回家好好看書吧。下學期一過你就是高三的人了,還吊兒郎當的。”他吧唧著嘴不以為然。我見他聽不進去便不好再勸,李捷不喜讀書我也沒法改變。他有他的打算我不能因為自己覺得對就讓他也和我一樣行事,或許到了那時候他自己會被逼上梁山吧,不用我說他也會按部就班的努力學習吧。
收拾停當,我坐了早晨最早的一班車回家。天色灰暗,又要落雪,寒風刺入骨髓後背以及每一寸裸露的面板,我鑽進班車裡才覺暖意。看著漸行漸遠的校園,我又記起了海瀾強裝開心的臉。她該如何收拾這個爛攤子,她的男友又會是怎樣的一個人渣呢?我閉上眼昏昏沉沉的睡去,夢裡第一次出現了單程陽微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