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人多熱鬧顧嫵也經過一些,但年味濃成這樣的, 她還真是第一次見。
顧嫵剛過來是才臘月八的時候, 那時候村裡已經殺豬分肉了,顧家只有兩個壯勞力, 所以分到的肉一共也就一小盆,還給顧二叔送去了一碗,李秀英她孃家送去了一碗。
不過這娘三又被帶回來了, 為了以防她們一來就被李二嫂闖了空門, 送過去的一干糧食肉又都帶了回來。
但李秀英過來不過幾天,就又忙活起來, 其實說起過年的講究, 這時候過年, 比起顧嫵待過的紅樓或者清穿世界,其實已經沒有那麼多程式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頭宣揚打破舊傳統就習慣,過革命化春節的原因, 像什麼臘八,臘二十三……的說頭,管的人家還是管, 不管的人家就只是一個勁的把家裡有的東西做成各式各樣的好吃的,以期在大年三十和過年三天過個飽年, 免得第二年還跟今年一樣吃不飽穿不暖的。
顧家就是不講究的這種, 搬了新居才緩了幾天,請幫著搬了家的鄉親們吃頓暖居飯,就開始也開始盼年。
六七十年代隊上分糧食, 分到每家每戶的並不是磨好的面,而是還囫圇著的小麥粒或者玉米棒子。
可要把這些吃到嘴裡,就得自個在家臨行深加工。
而這時候雖然號稱工業化,但大多數農村裡卻連個磨面機都沒有,家家戶戶磨面都用自家的石磨推。
但石磨這東西,用牲畜推起來還算省事,真要讓人推,不會使巧勁的人推個三圈就得歇菜。
偏偏搞公社的時候,私人是不讓在自己家裡養牲畜的。
就是哪家養個吃肉的兔子或者下蛋雞啥的,都得藏的嚴嚴實實,就怕被哪個見不得別人好的給舉報了。
農村比城市好的地方就是地方寬裕,又都是世世代代的鄉里鄉親,誰知道這家跟那家七拐八拐的有沒有點親戚關係。
所以只要不鬧出過不去的事,基本沒人那麼不長眼,上趕著犯眾怒。
而平常逢集的時候出去賣著自家的農產品啥的,不管是大隊上,還是革委會,都會睜隻眼閉隻眼。
畢竟供銷社的東西,貴不說,大多數東西還得要票據。
農民又不向城裡人那樣,每月李都有三五兩的肉票、布票……有工作單位上還會發工業劵。
這情況下還要是連正常的需求都不讓換,那大家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領袖不都說過因地制宜是很有必要的嗎?
但養牲畜這種的情形卻不在其中,因為就算是鄉里鄉親,可大多數人都吃不飽,還死命的為一口乾飯掙扎著,這時候你家卻有閒功夫折騰這些,那可不多的是人紅眼嗎!
這要是被查實了,被拉到城裡受批鬥還是輕的,嚴打的時候甚至會被當資本主義尾巴割掉。
所以即使有人養,也只會挑兔子這種既不會叫出聲又好養活的,大件牲口這種藏也藏不住的,絕對不會有人敢頂風作案。
幸虧隊裡有規定,快過年的時候,每家每戶是可以借一天隊上的驢馬騾子過來用一天的。
本來顧慶海作為生產隊的隊長,有優先用的權力,但顧慶海這人雞賊,從來不肯在這方面落人口實。
所以顧家用牲口從來都是中不溜丟的,既不會扎眼,也不會真耽誤了事情。
而這閒著的時間,自己推著磨一磨豆腐,買回來的大調料指沒有加工過的花椒,辣椒等調料)。
那天顧嫵剛起來,洗了臉後去後頭倒水,就看見顧慶海擱那兒哼哧哼哧的推磨,大冷的天卻推出一頭汗來,而李秀英時不時拿毛巾幫幫顧慶海擦一擦。
這時候顧慶海連推磨都會快個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