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內一片靜寂,太監宮女們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顧嫵挺著肚子端坐在床前, 正在為隆慶帝診脈,林緒之滿臉陰沉地盯著兩人。
過了約一盞茶的時間, 顧嫵剛把手從隆慶帝胳膊上拿開,他身邊的大太監急急問道:“如何?”
顧嫵斂了斂思緒,淡淡地回:“只是思緒過重, 近日天氣驟變, 這才邪風入體,我開個方子喝一喝, 應當無礙。”
說著站了起來, 看了林緒之一眼。
林緒之自然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立馬坐到桌邊聽她的口述開始開方子,不一會就寫完了。
早有小太監在旁等著,一接到方子就趨步出去煎藥了。
自顧嫵懷孕以後, 皇帝雖然不鬆口讓她不進宮,可這兩口子哪裡是那種聽話的人,每月的平安脈都是可來可不來的。
隆慶帝雖然心中不滿, 可榮國公府就明說明.慧懷向不好,不宜輕動, 就是他派了太醫得到也是同一個結果。
這次顧嫵能進宮來, 實在是皇帝忽然病倒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明明就是個普通的風寒, 但已纏綿了數日,太醫開了多少藥也沒見起效。
連著今日,都已經罷朝半月有餘了,前朝的政務全靠著義忠親王同內閣的大人們撐著。
老話說得好,國不可一日無君,皇帝又是這麼個一病不起的勢頭,眾臣們見無論請了多少名醫聖手回來,聖上的病都沒有任何起色。
幾個老大人一合計,就特意找了賈代善,哭的下吧鼻涕一把淚的,就是想把明.慧郡主請進宮,還保證可讓宮人抬了軟轎過來,絕不讓她走一步路。
賈代善雖心思頗多,可到底也是典型的忠君之臣,何況皇帝的情況看著是有點嚴重。
他只好叫了滿面寒霜的大兒子進了書房,大吵了一架後,林緒之還是鬆了口,允了顧嫵進宮走一趟,可條件就是他得時刻跟著顧嫵。
一幫老大人們得了信哪有不同意的,著人請示了皇帝后就帶著這兩口子進宮了。
饒是這樣小心,路上還是出了簍子——前來抬人的御攆當街就斷了,要不是林緒之反應快,一把撐住了斷茬,顧嫵非得被扔出來。
這下也不用說了,看來老皇帝活的時間太長了,有人等不住了。
這麼一弄可把跟著出來的幾位老大人嚇了個夠嗆,幸虧安遠候一定要跟著,這要是真出了事,郡主一屍兩命不說,皇帝那還真沒法交代。
誰不知道他老人家現在誰也不信,就只信明.慧郡主一人?這次的事端八成也是為著這個才起來的。
眾人面面相覷下,只得就近找了馬車,就這樣安遠候都不讓走,還特意從府裡遷來了他的座駕,換了拉車的馬,又再三檢查了,這才進了宮。
大家本來還覺得他小題大做,但等一進宮就傳來了那馬忽然撒瘋,還差點踩傷了人,被安遠候留著的人當街斃了,等仵作一驗果然查出來這馬被人餵了東西。
這要是真讓它拉車了,一個孕婦別說進宮了,能安然無恙地都不可能,可見主使者多不想明.慧郡主進宮,這連轎子斷了後沒出事就地找的馬車都動了手腳。
這要不是安遠候堅持……眾人被這個猜想嚇的冷汗漣漣。
這京城怕又要起風波了……
經了這麼一番波折,顧嫵本來都不想好好治的,可被這麼一氣反倒不想遂了他們的心願……老皇帝她還非治不可了。
等宮人熬了藥,顧嫵驗過後喂皇帝喝了,兩人這才去早已準備好的偏殿歇著了。
顧嫵一進去檢查了薰香等東西后,就上床歇著了,林緒之就在一旁守著她。
這一睡就是兩個時辰,等顧嫵被人吵醒時,就聽大太監樂顛顛地道聖上的燒退了,還用了一碗飯,吃過後還讓人扶著出去走了走。
顧嫵心裡一哂,再一次確定了,皇帝這還真是心理作用,大概自己醫術在他心裡留下了高不可攀的映象,他這次的病明明早該好了,可自己沒看他心裡沒底,這才纏綿病榻,遲遲不好,這是對自己產生依賴性了。
不過她可沒那麼傻,真把實情說出來。
見他大好了,兩人拜見過了皇帝,就趕緊出宮了。
隆慶帝看著明.慧的肚子也有些被嚇著了,連留她住在宮裡也忘了。
等顧嫵回了府,賈代善跟賈母忙派人來看,生怕她動了胎氣。
這時候的孕婦本就提倡臥床靜養,何況她這種快要臨盆的高齡產婦,這要不是實在沒辦法,怕就是天大的事,也沒有勞動她出馬的必要。
其實顧嫵雖然覺得大著肚子身體不便,但她畢竟和普通人不同,出去一趟其實並沒有什麼問題,只是林緒之過於小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