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克閔的話,坐著的人抬起頭來,一張昳麗絕美卻並不讓人覺得陰柔的面容映入眼簾。
少時的五官已然長開,更顯精緻。
面如冠玉,弧形完美流暢的眼尾拉長,照理這樣的眼型是世人所稱的狐狸眼,註定命泛桃花,可在此人身上平添了一股英氣,一雙黑眸望過來分明眉目含情,可讓人無端覺得流露著冷意。
弧度流利的唇形,顏色淺淡的唇瓣微微抿著,讓人忍不住憂心他究竟在愁些什麼,無端地惹人憐惜。
難怪在皇城少有的幾次露面便引得眾世家待字閨中的小姐為之傾心不已。
漂亮的眉眼掃過克閔手中的紙張,輕聲開口,如細碎玉珠滾落在冷泉之中,泠泠動聽,“我看看。”
江言到底長成了如他名字一般的人物。
言念君子,溫其如玉。
這些年江言選擇了與風子譯截然不同的道路,一反管欽先生所授縱橫權術,入世而不入朝堂,身處皇城在風雨飄搖之中仍能保持著自身,似乎並未捲入紛爭。
紙條上的內容很短,寥寥數行而已,江言看完就將其擱在燭臺火芯之上任其被焚燒殆盡。
火舌舔上紙條,橘紅色的火光漫上紙張,映在那雙探出大氅的修長白皙、骨節分明的手指上,為那常年冷白的手添上了一絲暖意。
“主子,有一陌生人正在向此處走來,來人道袍寬鬆、頭戴斗笠身形難辨,觀其腳步應是女子。”
守在庭院四周暗處的暗衛突然出現在江言身前,恭敬行禮報告著那個奇怪來人。
克閔驚奇的發現主子常年幽寂淡漠的黑瞳裡出現了他從未見過的神色。
那種情緒波動很強烈,強烈到根本不需要多加細看,就那樣明明白白的擺放出來,這出現在自家貫會隱藏心思的主子身上,極不尋常。
江言驟然起身向庭院大門走去,硃色大氅未系錦帶從他肩上滑落,他卻不管不顧。
克閔撈起大氅趕緊跟上去,“主子,天兒冷。”
江言走得很急,三年前從風子譯口中得知師父死訊時他只當是風子譯試圖替師父擺脫他的計謀,當管欽先生把那封信交到他手上時,看著那熟悉的筆跡,他只覺得胸口酸澀無比,萬念俱灰。
信不長,兩頁紙而已,很快就能看完,其中寫給風子譯的就佔了一頁半,留給他的只有一句“望言安”。
望言安,望言安,多麼諷刺。
他在這世上伶仃一人,唯一給予他溫暖的唯舒雲一人,她就這樣撒手人寰,要他怎麼安。
江言結束了與管欽遊學後的日子裡,素來進退有度,從容不迫,在皇城許久無一人看出他腿的毛病。
現在他走得很快,到最後跑了起來,烏黑的墨髮被風揚起向身後飛舞去,如同他的內心,含著隱秘的雀躍。
緊緊跟著江言身後的克閔看見了主子幾乎無人知曉的缺陷,大開大合的奔跑將江言跛腳的缺陷暴露的更加徹底。
作為江言的下屬,他自然知道這件事,他只是驚訝好奇究竟是什麼人能讓主子這樣失去冷靜。
江言在門前突然停下,心跳有些劇烈,一下一下跳得沉重而急促,不知為何他聽了手下暗衛的敘述,他總覺得就是那個人,可他也惶恐又是一場空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