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風子譯往後都隨著管欽先生學習。”
坐在上首的她這樣說著。
到底還是被拋棄了。
江言無聲地站著,嘴唇微抿,袖袍中手指緊緊地攥住,指尖的血色盡數褪去,泛著蒼白。
“我和管欽同為你們二人的師父,畢竟教了你們那麼些日子,管先生總不能搶了我的弟子還不讓你和風子譯叫我師父。”
江言繃到極致的心絃因著這句話忽而鬆了一鬆,他怔怔道,“還是師父……”
“自然。”舒雲點頭,從她手裡搶了兩個弟子走,還敢要挾她,雖說風子譯是命定的,江言跟著管欽謀個鴻業也是不錯的選擇,但她就是要噁心他一把。
“你們倆以後有問題還是可以來找我的,管欽先生教的為政之道,與我所授略有不同。”
管欽坐在一邊,想喝口茶,卻發現自進門起,江言一杯茶水都沒奉給他。
教徒之路漫漫遠兮啊……
因為後面的話,江言的神色漸漸好了些,卻又聽見一句令他面色一沉的話。
“以後你們跟在管先生身邊遊歷,風子譯離開風府,你也跟著去吧。”
“不去。”
下面從始至終安靜的江言突然出聲。
舒雲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這是他第一次反駁她。
為什麼不樂意?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機緣。
管欽衝舒雲笑了笑,“我來跟他說吧。”這師父當的糊塗,只管傳授學識,卻不關注弟子內心。
他掃了一眼舒雲清凌凌的眸子,乾淨清澈與她對視時總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是不關注,還是關注到了不在乎。
舒雲起身離開前最後看了一眼江言,那樣生長環境長大的孩子受盡了欺辱與飢餓,風家這樣的顯貴人家都想出一個朝廷官員,他怎麼可能不渴求這樣的機會。
舒雲的身影看不見後,管欽不在乎江言陰沉得似有黑霧繚繞的雙眸,緩緩開口,“你像個沒斷奶的孩童一樣留在你師父身邊能幫上她什麼?”
江言捏緊了袖口,呼吸有些沉重。
“你師父不善為政之術,可她知道朝廷實力盤錯,我原本想告訴她我更喜歡你的原由,可你師父一臉淡然地打斷我,說她知道。”管欽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與江言對視,“朝廷詭譎,像風子譯那樣溫室裡的花朵是不適合玩弄權術的,但你很適合,你師父也清楚這一點。”
江言眼睫半垂,心中天崩地陷,他微微張口勉力呼吸著,管欽的話像一座大山直直地壓進他心中,讓他喘不過氣來。
“像你這樣生長在勾欄之地,深陷過泥潭還狡黠活下來的人還能將這為政之道完美繼承,”滿意地看見少年搖搖欲墜的神情後,他再下了一劑猛藥,“玩權術,就是得你這樣心臟的人才行呀。”
心臟……
師父也是這樣想的嗎?
江言抬頭望向舒雲離開的方向,一雙黑潤的雙眼充滿了茫然,整個人像是陷進了迷惘之中,渾渾噩噩。
腦海中不斷地閃現著這一年裡他與師父的相處日常。
師父為了他申時準時下課,在雨天偷偷朝他傾斜著傘,自己淋溼了半邊身子,夜裡怕他害怕總給他留一盞燈,帶他逛街吃各種美食……
像是掐著點一般,在少年快要承受不住的時候,管欽再次開口,“不過你師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