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慶堂內,賈寶玉正跟賈老夫人說, 他想去見見新來的妹妹, 到底是新來的客人,得迎接一下。雖然賈寶玉做了大美女變成大老虎的夢, 但這顯然不能阻止賈寶玉想跟姐姐妹妹一處玩的想法。
只不過因為做了那樣的夢,賈寶玉倒是沒有這麼快就跟襲人滾到一處。
“去那邊做什麼,又不是正經的親戚。”賈老夫人近來越來越不喜歡邢夫人,一個沒有兒女的填房而已, 竟然也敢給她臉色瞧,說那些難聽的話,“就一破落戶。”
當年,邢夫人嫁進榮國府裡的寒酸勁兒,賈老夫人至今還記得呢。
邢家當真是窮酸, 讓賈老夫人都不好意思跟人說,他們家娶了這樣的一個兒媳婦。
“那是大伯母的親戚。”賈寶玉都聽說了。
只是他不敢隨意過去,生怕賈老夫人不高興, 也怕其他人不高興。
這幾年來, 賈寶玉在一等將軍府的地位越來越尷尬。他不是大房的人, 是二房的, 因著賈老夫人才留在大房的。
榮慶堂內的丫鬟奴僕還敬著賈寶玉, 除了榮慶堂可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他們不可能那麼敬著賈寶玉,也不可能隨意聽賈寶玉說話。
可以說賈寶玉在榮慶堂就是天王老子,在外就是龜孫子。
“你大伯母只是填房,你又不是大房的。”賈老夫人道, 要是賈寶玉現在過去,只怕還惹他們不高興呢,“過去做什麼,等他們過來。”
賈老夫人是家裡的長輩,她認為那些人遲早要來拜見她的,她沒有必要過去。也不想讓賈寶玉過去,要是沒有自己看著,只怕寶玉被人欺負了去。
然而,邢夫人沒打算讓邢家人這麼快就來拜見賈老夫人,而且打算先讓親人稍作休息,等明日再去拜見老夫人也來得及。
晚飯時,賈赦還算給邢夫人面子,他出現了,也沒嘲諷邢忠,就是正常的吃飯。邢忠卻不敢多言,能有落腳之處已經極其不錯,哪裡敢多說,就怕一不小心得罪人。
賈璉倒是會跟邢忠說幾句,讓他們別那麼緊張。
用過晚飯後,邢夫人便讓人帶他們回去休息。邢家一家人住的院子雖然不是梨香院,卻也不是簡陋的院子,那處院子倒是有好幾處屋子,花草佈局均是不差。
“娘。”邢岫煙抓緊邢母的衣袖,眼角餘光瞥了瞥周圍。雖然丫鬟之前已經帶他們去各自的房間看過,邢岫煙身上的衣服還是府上準備的。
“沒事。”邢母輕拍邢岫煙的手,現在比他們想象之中的情景要好。再看看身上穿的衣服,這布料很光滑很柔軟,邢母已經好多年沒穿這麼好的衣服了,“你舅母說了,已經給我們準備了宅子,先讓我們在這邊住幾日,過幾日再搬過去。”
邢夫人已經把房契給了邢忠,沒有等幾日再給。邢夫人現在是有些銀錢了,可是看到那個房契,看久了,也有些捨不得,倒不如早些給,也好讓親人安心。
“兩進一出的宅子,也夠我們住的了。”邢母本以為邢夫人極有可能給他們一點銀子,就打發他們。
他們這一次上京,除了落魄到有生存問題外,還希望邢夫人能幫著邢岫煙找一門好婚事。邢母不想女兒再跟他們受苦,卻因為家庭條件有限,也很難給女兒找到合適的人家,總不能讓女兒嫁給泥腿子吧。
“是。”邢岫煙微微點頭。
晚上,賈璉回到屋裡,便瞧見王熙鳳在看賬本,走上前,坐到王熙鳳的旁邊。
“舅舅他們都安置妥當了?”賈璉詢問。
“自是安排妥當了,在府上住上幾日,過幾日再搬進之前給他們準備的宅子。”王熙鳳合上賬本,“當年,那些奴才秧子過得比主子還舒服,拿著府上那麼多銀錢。有了那些銀子,都不知可以安排多少個舅舅了。”
王熙鳳倒是不介意讓邢家好過些,這也算是給賈璉做面子了,繼子也是子,在邢夫人沒有大過錯的時候,也該孝順一二。要王熙鳳說,那些奴才過得好了,反而想這如何從主子這邊弄到銀子,私吞銀錢,那舅舅那邊就不一樣,大不了就是每個月給些銀錢,就跟給月例,又不是大錢。
就邢家那些的老實人家,要是他們敢鬧,讓人恐嚇一下,他們便怕了。沒瞧見他們來府上時,那神情有多緊張麼,這樣的人害怕權勢,懂得害怕,那就好處理。
“你也就這麼一個表妹,日後,給她找個合適的人家,外頭必定也會說你好話的。”王熙鳳輕笑。
“家有賢妻啊。”賈璉緊緊地握著王熙鳳的手,他去了衙門後,就發現這名聲還是很重要的。特別是去那些清貴文臣多的衙門,講究的規矩多,名聲也不能太過狼藉。
早年,榮國府的名聲是真真不好,後來,還了戶部欠銀,兩房分房,大房的名聲倒是稍微好了一點。那也只是稍微好了一點而已,名聲這種東西看不見摸不著,哪裡有那麼好經營的。
他們又不可能遇見路邊的乞丐就多幫助一下,要真那樣,別人興許就要認為他們是不是傻。
“一點點的來,總能改變他們的想法的。”王熙鳳研究過律法,還知道官場上還有評官,要是官員沒有評上一定的等級,也不能往上爬。
評官可不是光光看這個人在官場上的作為,也看其他方面的,比如基本的道德。
“這是,姑父也是這麼說的。”賈璉沒有經常去找林如海,但他偶爾去長寧侯府,林如海也會指點他。
實職的官員沒有那麼好當,像賈璉這種沒有經過科舉的文官,就更加難上升。所以賈璉就更得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正如王熙鳳說的,其實他們不過是多花一些銀錢。
銀錢都是身外之物,養奴才都還要銀錢呢!
賈璉想得很明白,他現在要做的,便是讓那些人明白,他賈璉也是一個有禮儀道德的人。
因著是大房的親戚,不是二房的。因此,邢夫人倒是沒有邀請二房的姑娘上門玩耍,而是規規矩矩地帶著邢家人去見賈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