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兒,你待在這兒還是不妥。”
兩人在達雅的街道上並肩走著,四周稀稀落落的人群和破敗的場景讓慕蘇不禁恍惚。他頓了頓,轉頭去看賀樓乘夜:“無妨,過些日子再說此事吧。現在先養你的傷,養精蓄銳才是。”
賀樓乘夜看著他,深吸一口氣道:“若是達雅被攻陷,我讓封紅送你去北原,那裡是最安全的地方,即使閬玥淪陷,謝言也不會輕易接近那裡。”
慕蘇眨了眨眼,沒有接賀樓乘夜的話,只是抬起頭,輕聲問道:“這兒是之前我們看花燈的地方?”到了句尾,他自己也意識到了事實,聲音都禁不住高了些。
賀樓乘夜隨著他的目光望去,破敗和零落空蕩的街道,卻依稀有些往日的模樣,他嗯了一聲,道:“就是這兒,不久前,還有花燈呢。如今什麼都沒有了。”
慕蘇輕輕走到街邊,看著似曾相識的場景,驀地回想起幾年前賀樓乘夜在燈下回眸那充滿深意的笑,然後說著插科打諢卻字字珠璣。那裡曾經精緻好看的鸞鳥花燈,如今估計早已成為塵土。
賀樓乘夜緩緩走到慕蘇身邊,轉身看他,笑道:“我好感動,看起來鸞兒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約會。就是不知是否記得我的第一次表白了。”
慕蘇猛地回過神來,面上發熱,冷眼看他道:“你何曾表白了?不是還想殺了我嗎?”
賀樓乘夜嘆了一口氣道:“而如今,不論如何我都會死在你之前。”
慕蘇沒等他說完,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怒道:“不許說這種話!你還要不要振興閬玥了?!”
賀樓乘夜低頭看他,臉上是溫和的笑意,眸子裡卻有淡淡的傷感。
慕蘇自然讀懂了,他輕輕收回手,垂眸不言。
兩人繼續向前慢走,不知是經過什麼樣的思想鬥爭,慕蘇停下腳步,看著賀樓乘夜道:“賀樓乘夜,我有件事要告訴你。你可以利用,但是答應我不能傷害當事人性命。”
賀樓乘夜一頓,轉頭看他,面色無驚無喜。
“你記得我同你說過,天月城裡的那個紮花燈的老婦嗎?”慕蘇的手指掐緊了袖子。
賀樓乘夜嗯了一聲道:“記得。是個夏人。”
“……她不是一般的夏人,她……”慕蘇正要說什麼,卻被賀樓乘夜猛地伸手阻止。後者的眸子看向前方,有些陰晴不定。
慕蘇順著他的眼神看去,前方走來的三人衣著粗野,但金銀滿身,結實而黝黑。慕蘇認識他們,正是宇文文手下的三個部落首領,這一次賀樓乘越死後,他們對於賀樓乘夜的不滿最大,想要臨陣脫逃的心思不言而喻。
三人看見慕蘇,面上露出了一些得意,先抱拳同賀樓乘夜行禮。
“見過陛下。”
賀樓乘夜看著他們道:“有事?”
其中一個高大結實的壯漢,看了一眼身邊那個肚圓肥碩的,開口道:“陛下!我們都有一事不得不說!為了閬玥和陛下,拼死來諫!”
此時慕蘇和賀樓乘夜心裡已經透亮了七八分,慕蘇頓時對這三人生出濃重的嫌惡之情,他想著阿盧戰死,竟然也為了這種人的性命和利益,更是一陣惡心。
沒等賀樓乘夜開口,那個壯漢一橫眉,指著慕蘇怒道:“就是他!陛下!這個夏人,是大夏在我閬玥的奸細!陛下千萬不能被蒙騙,盡早除掉此人為好!”
身邊的胖子和另外一人也應和著,互相交換了眼神。
賀樓乘夜眉頭緊皺,面色很難看道:“你們有證據說孤的朋友是奸細嗎?”
那壯漢此時還沒開口,身邊的胖子頓時開口:“陛下!整個達雅只有他一個來路不明的夏人,不是他又是誰?!今日陛下要是不分黑白為了這個夏人搭上閬玥的命數,我等實在是無法茍同!”
此話一出,其心可誅。
賀樓乘夜冷笑一聲,沉聲道:“怎麼個無法茍同?”
那胖子悄悄擦去手心的汗,壯膽高聲道:“自然是回各自的部落去!”
賀樓乘夜向前走了半步,聲音也拔高:“你在威脅孤?!”
那胖子慌了,周圍的人越圍越多,那胖子也不能再退,聲音雖然大但是卻在顫抖:“陛下如今卻要為了一個夏人如此對待閬玥親民嗎!?這個夏人定是迷惑了陛下,與大夏傳遞訊息,他才是害死骨通王殿下的真兇!”
四周嘩然聲起。
賀樓乘夜臉色大變,他手幾乎要拔刀而出,卻被慕蘇搶先。
慕蘇拔出賀樓乘夜的長刀,與溫文爾雅的笑容截然不同,他走到賀樓乘夜面前,笑著看著那胖子道:“閣下說,是我害死了骨通王殿下?是我擾亂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