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雪貂似乎有些呆愣地看著入口處,更為猶疑和謹慎,悄悄地伸出前爪,呆滯了很久終於猛地沖出籠子,只是片刻便消失在了雪地中。
慕蘇看著他消失的痕跡,輕聲道:“此次之後,它想必再也不會被抓住了。”
賀樓乘越有些低落地走進小山洞道:“本來哥哥說,抓貂兒的時候聲音越小,下次就還能抓住。現在這貂兒回去定要去告狀的,我們以後肯定抓不住貂了。”
慕蘇好笑道:“你跟我說說他要怎麼告狀?”
賀樓乘越伸手扯下一節枯藤,卻又被落雪猛地蓋在頭上,冷的他一哆嗦,又把雪都抖落了下去,複而撓撓頭道:“就回去說,以後呀看見路邊的死兔子,可不能上去了,若是忍不住去吃,十有八九會被關進籠子裡去的!下次若是碰不上這個好看的人類,是要被扒皮做圍脖的!”
慕蘇被賀樓乘越逗得笑起來,直道:“你可能才是貂變的吧!”
賀樓乘越也跟著笑,嘻嘻嘻地到處跑著,翻雪底下落的堅果,活脫脫像是個野小子。
慕蘇笑夠了也不自覺抬起頭,仔細去看這小山洞。山洞四壁很高,裸露的石頭上因為陰影而看的不甚清楚,只能看見從陰影中伸出的層層疊疊的枯藤。慕蘇又環繞了一圈,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感覺有人在盯著他。
或許在這些陰暗的角落裡。
他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轉頭去看賀樓乘越的時候,發現對方完全沒有任何的察覺與不適,只是在雪地上扒拉著,顯得興致勃勃。
連賀樓乘越都沒有察覺,自己應當是錯覺。
慕蘇又將目光投向入口處的縫隙,身體卻猛地一顫。
他記得硃砂在最初離開前曾經告訴過自己,若是遇到什麼事情,可以拿著那漆黑的鐵環來這裡尋求幫助。若是硃砂指的西邊的裂縫指的正是這兒,那麼就意味著這兒便是蒼天三閣某一閣的所在地。只不過是剛剛想到這一點,慕蘇的整個脊背都瞬間被汗水打濕了。
他摸了摸胸口掛著那鐵環的位置,突然覺得方才那道目光悄然消失了。
確實有人在看著他們,不知是從什麼時候起。
若是他們一直守護著北原,或許他們能夠知道白茗的下落?
慕蘇咬了咬牙,轉頭走向賀樓乘越。賀樓乘越看著慕蘇走向自己,抬頭看他,有些喪氣道:“今年也不知是怎麼了,一個堅果都沒有!以往有好多的。”
慕蘇蹲在賀樓乘越身側,看著身下的草皮,低聲問:“阿盧,你是怎麼發現這兒的?”
賀樓乘越一愣,回答道:“哥哥帶我來的。”
“你哥哥帶你來只是為了抓雪貂嗎?”
他點點頭,眼睛晶瑩而亮,黑黑的面板和一對小虎牙顯得格外好看。
“哥哥說這兒就是雪貂巢,就算是狼群也輕易不會進來,非常安全。”
慕蘇注視著賀樓乘越的眸子許久,他終於確定,阿盧確實不知道這裡實際上與蒼天三閣有關。若是當年先王妃本想讓賀樓乘夜繼承蒼天三閣之一,他自然沒有理由告訴阿盧。江湖之事,知道的越多越危險。既然不涉入江湖,那便兩耳不聞江湖事。
慕蘇的表情變化了片刻,看著賀樓乘越詫異和疑惑的表情,笑道:“沒事,就想問問你和你哥哥以前的事情罷了。”
賀樓乘越驀地笑開,仰頭倒在雪地裡,笑道:“哥哥的事情可多了!糗事我也知道!好事情我也知道!哥哥說我們定然一輩子都分不開的。”
慕蘇好笑道:“那是你聽話,若是像我弟弟,我可不願同他一起一輩子。”說完慕蘇又自嘲地笑了笑,想起慕榮有些委屈地趴在院子的石桌上哼唧道:“哥!”
賀樓乘越睜大眼道:“顏鸞你也有弟弟嗎!”
慕蘇垂眼笑道:“是啊,比你大些,只不過他也許在大夏吧。”
賀樓乘越有些喪氣道:“那我是見不著他了,我就想待在草原上,對大夏沒什麼興趣。可是哥哥不一樣了,他三天兩頭總是往大夏跑。”
慕蘇看著賀樓乘越散落在雪中的黑發,也輕輕坐在了自己的鬥篷上,嘆了口氣道:“是啊。大夏有什麼好呢?”
“父親過世之後,哥哥突然被推上了閬玥的王位。他那天晚上坐在我身邊,跟我說他有些害怕。”賀樓乘越望著高處的天空,道:“我問他哥哥那麼厲害,有什麼好怕的呢?哥哥說我不懂。他說了好長一串東西,我確實一句也沒聽明白。我就聽明白了一點意思,他有些害怕自己背負不起這麼多人的性命。”
慕蘇心頭一顫,仔細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