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二人終於走到賀樓乘夜寢宮門口小花園裡時,後者杯中的茶早已涼了。
賀樓乘夜今日沒有編辮散發,而是挽了一個髻,腦後的則柔順地披在肩頭與前額,看上去少了一些狂野與淩冽,多了幾分風流。
他穿著一身暗藍色竹紋的加絨袍子,貂毛大氅披在身後。
若不是一雙琥珀色的眸子,賀樓乘夜看上去實在是個夏人。他看著二人出現在門口,嘴角一勾發出冷笑:“孤還以為,你們二人都叫人半路抓走了。”
慕蘇道:“有阿盧在,還沒誰能抓走我倆。”
賀樓乘越嘿嘿一笑,也走了過來,看見賀樓乘夜的時候微微一愣。
“哥?你重新束發做什麼,方才……”
“方才城外軍營傳來報告,要你去驗兵。你一月都沒去過了,現在快去。”賀樓乘夜淡淡地打斷他道。
賀樓乘越立刻把方才要說的事情忘了個一幹二淨,臉一下子耷拉下來:“什麼?現在?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出來,你讓我去喊顏鸞的。我也想跟顏鸞一起玩……”
“去。”
“哦……”
慕蘇看著賀樓乘越接過文書,垂頭喪氣地離開,像是一隻耷拉著頭的小獅子,簡直楚楚可憐。他坐在石凳的軟墊上,道:“你支走他做什麼?他被你關了一個月,好不容易出來了,你不讓他玩一會兒嗎?”
賀樓乘夜淡淡道:“他方才已經與我玩了許久了。再不去,城外軍營就要亂了。”
慕蘇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他,道:“我還道殿下是找我來,多一個人閑聊。不曾想真是來下棋的?”
賀樓乘夜抬起眸子,不知是因為裝束的改變還是什麼,此時他與慕蘇與他初次相遇時並無差別,眉眼見的光讓慕蘇瞬間愣了神。
“有什麼好閑聊的?你除了寫字練劍作畫讀書散步,還能有什麼新鮮事嗎?”
慕蘇被他話頭一堵,噎了好久才道:“那單於又要失望了。慕蘇是個臭棋簍子,沒法陪單於下棋。”
賀樓乘夜笑道:“你是不是臭棋簍子,下一局便知道了。”
慕蘇耳朵微紅,突然又被賀樓乘夜氣笑道:“你這人當真不講道理,別人說了不會,你還要看別人的笑話。”
賀樓乘夜笑道:“我可不是為了看笑話。我是為了同你打賭的。”
慕蘇微微一愣:“什麼賭?”
賀樓乘夜側頭看了看桌邊的雕紋秋海棠,道:“輸的人欠對方一個承諾。可以隨時要求。”
慕蘇忍不住噗嗤笑道:“你當真是三歲頑童,怎麼這麼幼稚?”
賀樓乘夜板著臉看著他:“你賭不賭?”
慕蘇看著他無奈道:“我若說不,你非要把阿盧再禁足一個月。”
“方才又說不願意,如今你倒是願意為了他許我一個承諾。”賀樓乘夜嘆了一口氣,故作無奈道:“不曾想有一日我還需要這樣沾這小子的光。”
慕蘇耳根有些發紅,瞬間掩蓋了一些不自然,伸手取棋子不答,轉而道:“但是我有要求。這個承諾,不能與我回大夏有關,只限於我自己,也不可殺人放火有悖倫理。”
賀樓乘夜笑地恣意而張揚,手指一伸,棋子與棋枰瓶裝出清脆的聲音,穩穩地落了上去。
“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