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喝著她沖的蜂蜜水,吃著她摘的野果,小溪則趴在野藤編織的桌子上,痴痴看著他的臉。周南看了她一眼,說:“小溪,你對我再好,我還是要殺你的,不過,我盡量讓你死得沒有痛苦。”
小溪眼中的光彩倏然黯淡下來。
周南又喝了一口水,說:“要不這樣,你可以逃,隨便你用什麼方法,逃到哪裡,我三個時辰之後再去找你。”
小溪眼中又現出笑意:“周公子,你是和小溪玩捉迷藏麼?不用那麼久,我們到後山,只需要一盞茶的功夫,你就找不到我了……不過……不過,你一叫我,我就會出來的。”
周南呆住,半晌才喃喃道:“你為什麼是個妖怪呢……”
小溪也跟著嘆了口氣:“你為什麼是人呢……而且還是一個道士……如果你也是妖……”
周南起身,背對小溪:“你快逃吧,看看自己運氣怎麼樣。”
小溪也站起身:“周公子,我只想問:道士為什麼要殺妖怪?”
周南回身,看著她,有些底氣不足地說:“因為……因為道士和妖怪,就像貓和鼠……天經地義,再說,妖怪不除,是要作惡的!”
小溪悽然一笑,說:“我是妖怪,可做妖怪不是我自己選的……人憑什麼就可以決定妖怪的生死?只因為我們‘有可能’作惡?神仙的等級高過你們人,你們人中有那麼多為非作歹的,是不是神仙就不用懲惡揚善,把人全部都殺掉,一了百了,對麼?”
周南語塞。
小溪又說:“我來到這個世上以後,吃的是野果,喝的是山泉,住的是自己建的屋子,看到人類都以禮相待,這周遭的樵夫獵戶鄉民都是我的朋友……我從不用妖法去禍害人間,我只想穿得漂亮一點,每天能吃得飽一點,這樣有什麼錯!”小溪說著,兩條“小溪”就從她眼中的深泉嘩嘩啦啦奔流而下。
周南慌了手腳。他第一次看到妖怪哭,他正要提起袖子給她拭淚,她眼中流出的洶湧淚水早已變成了驚濤駭浪,將周南漂起,周南大叫著,掙紮著,他聽到小溪在他耳邊悽楚的叫聲:“周易、周易你怎麼了,你醒過來呀!”
周南猛然睜開眼睛,他眼前的小溪,渾身血汙,頭發散亂,滿臉淚痕,那淚,正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臉上。周南問道:“小溪,你怎麼了?誰欺負你了?啊!是不是我誤傷你了?”
小溪搖頭,說:“傷我們的,是秦道士,一切都是因為他!”
周南騰身而起,目光灼灼,盯著不遠處滿臉詫異的秦靈宿,說:“你這道士,好生大膽,竟敢把小溪傷成這樣!”
秦靈宿怎麼也想不通周易被自己威力無比的五雷掌擊中後居然能這麼快站起來,說話的聲音還中氣十足!秦靈宿嘿嘿道:“周道友,你又英雄救美了一次,不過,現在的你,自身難保,還想替別人討公道?”
周南冷冷說了一句:“區區茅山,不自量力!”兩手掐著神霄派雷法的手訣。
秦靈宿哈哈大笑,說:“周易,你唬得了我一次,還想唬我第二次麼?上次要不是我被施道儒那老小子暗算受了點傷,早就探出你的底了!”說著話,秦靈宿的雙臂又出現五色光芒。
周南喝了一聲:“著!”雙手變幻著擊出,一個炸雷在秦靈宿連姿勢都沒擺好時就擊在了他的雙臂上,秦靈宿被炸得痛叫一聲,飛出老遠,一滾身,人已經不見了。只留下草地上的一灘血跡。
由於距離太近,這一聲雷,直把周易的雙耳震得嗡嗡作響,周易後退幾步,痛苦地抱住頭,蹲了下來。西羽涵趕忙跑過來,抱住他說:“周南,你、你終於記起前世所創的神霄派雷法了!”
周易睜眼,看著西羽涵,說:“小西,剛才是——是那個周南來過麼?他是不是把那個姓秦的壞道士打跑了?”
西羽涵拼命點頭,淚又流了下來,說:“是,是我的周公子打敗了壞道士。”說著撲到周易懷中。
周易輕撫著她散亂的發絲,說:“小西,我剛才夢到你了,你站在花海中,好漂亮啊,你頭上……還插著兩朵山茶花和一根雉雞翎……”
西羽涵抬起頭,訝然道:“你怎麼回憶起那時候了?那還是——你第一次見我呢!我都快忘了……”
“那,你一定也回憶起了當年老夫在皇宮密室交給你的那捲口訣了吧?”
周易悚然回頭。他的身後,站著一個西裝革履、滿臉笑容、胖胖的禿頂中年人。
西羽涵失聲叫道:“陸老闆!周公子,他就是海上人家的總經理!”
周易警覺地打量著他,說:“陸老闆深更半夜,跑到我們鷺島的宿舍有何貴幹?”
陸宣冥呵呵笑道:“我來這裡,是要屠一條龍,鷺島的龍頭。今天是個好日子,現在是子時吉時。”
周易強笑道:“陸老闆真會開玩笑,這裡哪有什麼‘龍’,更別說鷺島的‘龍頭’了。”
陸宣冥看著周易說:“周南,你剛才施展神霄派雷法的時候我看到了,不愧是雷法鼻祖,行雲流水,輕描淡寫。我那秦靈宿師侄有幸被你擊中,他在以後做夢都會笑醒的。”
周易眯眼,道:“陸老闆在我和馬渝銀動手前就到這裡了吧?今晚宿舍鴉雀無聲,也是您的傑作?”
陸宣冥點點頭,說:“周南,你還是那麼聰明。不過,我是四十年前就到這裡了,村裡西邊第三家,就是我的祖屋……我家原來世代居住在新開村……”
周易恍然大悟,說:“你就是當年那個陸道士的兒子!你為什麼要害死高村長?”
陸宣冥搖頭:“周公子,你可不能亂說話,我是找高村長要過這塊地,雖然最後沒有談攏,我也不過是小小的教訓他一下,鄉裡鄉親的,還不至於要他的命!”
周易冷哼道:“那你就是承認你對他施過黑巫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