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安第一眼看見的是太子殿下陳睚眥。
這的確可以算是老熟人了,古月安和他多有嫌隙,結怨頗深,不過這位太子殿下近一年來倒是完全沒了找他麻煩的意思,好像是真的冰釋前嫌了,還隔三差五就邀約古月安一起喝酒,不過古月安都沒有答應就是了。
然後古月安才看到了第二個人,這個人,古月安不認識,但也是熟人。
這種說法很奇怪,不過事實就是這樣。
古月安一共見過他兩次,一次還差點和他正面交鋒。
這個人就是古月安曾經在冬月墓地見到的憑吊樓羽的人,後來他去太子府殺獨孤鬱的時候,在大雨裡和這個人劈面相逢,最終以這個人的一句留著有用之身結尾。
古月安那個時候的感覺就是,如見高山。
現在他已經知道這個人的真實身份了,不用再去猜測,這個人就是崔離崔龍樓,樓羽口中那個他一輩子都贏不了的武神軀。
真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原來此人,便是崔龍樓。
陳睚眥看見古月安和沈奕,也是驚了一下,但這個時候,他也不好開口,於是也只是微微點頭示意。
至於說崔離,他還有更頭痛的事情要應付。
“崔離,你現在只有兩個選擇,要麼下來和我一決勝負,要麼,就看著我把這棟樓裡的人全都殺了。”秦明月負著手漫不經心地說話,明明是殺人的話語,從她嘴裡說出來卻是完全地輕描淡寫。
崔離還是苦笑。
但在古月安看來,已經足夠驚奇,因為在他的印象裡,這個叫崔離的面相看起來完全的平平無奇,根本就是一轉眼就忘了長什麼樣的人,氣質卻是獨特到了極點,他彷彿只有平靜這一種情緒,無論再怎麼樣,泰山崩於前,也不會改色,現在卻露出了苦笑這種表情,的確已經足夠人驚訝。
“明月,我不能答應你。”雖然秦明月已經放出狠話,但崔離還是沒有答應。
“好。”秦明月點頭,沒有再說別的,只是劍意再度升起。
古月安皺眉,這該是何等孽緣才讓如此美人變得視人命完全無物,盡可信手而殺。
他已經在考慮著是不是要出手了,他這些日子一直被人稱為救國救民的大俠,雖然心中不承認,卻也多少多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如今見到平民即將被無故屠戮,他是該挺身而出的。
可就在此時,崔離又道:“我不能答應你,是因為我早已與別人越好了中秋之戰,你要和打,只能在那之後,你也知道這個人,講原則,所以我現在不能答應你,也不能和你打。”
“你和別人早就越好了?我怎麼不知道?你說,是誰,我去殺了他,那麼你們就不用比了,你也不用擔負上背棄約定的惡名了。”秦明月還是輕描淡寫,無論什麼事,彷彿她都能一劍殺之。
她的劍道,已經貫穿了她的人生。
這也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明月,你若是定要如此,那麼,我現在就在這裡,你上來殺了我吧,我絕不還手,從此,你也了卻一樁心事。”崔離終於恢複了他那種平靜,平靜地讓人來殺了他。
“你……”秦明月的劍意在那一刻升到了最高,但隨後,她一頓,吐出一口氣,也像是把那一腔劍意吐掉了,說,“好,你說,你和誰約定好了,如果你騙我,我就先殺了這棟樓裡的人。”
“古先生,我和這位古月安古先生,早已約定好了。”崔離忽然看向了古月安,說。
古月安眉頭一跳,完全沒有想到居然事情會到了他頭上,他看向崔離,他的眼睛。
然後他忽然釋然了,早在太子府那一次,他就有預感,他和這個男人之間遲早必會有一戰。
他也終於明悟,那一天,崔離對他說的那句,留著有用之身是什麼意思。
那個時候,古月安遠飛崔離的對手,若是動手,古月安是毫無意外地敗北的。
那不是崔離想看到的結果,他希望和古月安來一場堂堂正正地對決。
現在,今晚,也許事發突然了一些,也有些被逼無奈的成分,可是,時機,已經到了。
古月安已經沒有像之前那麼弱了,他看著崔離,也不會再有如見高山的感覺了,他們如今是兩座高山,在白雲之間對望。
更何況,古月安也曾答應過樓羽,有機會就要和崔離一戰,替樓宇完成他已經不可能完成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