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這半年裡第十七次聽到這句話了。”古月安看著面前的年輕人。
他恢複的不錯,腹胸等要害受了重創,只是躺了一天,用了點藥就已經可以下床,這除了說明古府的藥很厲害以外,還有就是,他的武功也的確不錯。
聽到古月安的這句話,年輕人有些急了起來,說:“古大俠,我唐丘以性命擔保,我絕非想以此討要好處的騙徒,這件事真的事關緊要。”
“這位唐小兄,你是不是想告訴我,你在無意間發現了一夥人,他們打著我的名義,為非作歹,斂錢斂物?”古月安示意他稍安勿躁,緊接著說出了一番話。
“額……”唐丘立刻沉默了下來。
“不僅如此,他們還暗中囤積米糧,製造兵器,似乎圖謀不軌?”古月安又說道。
“……”唐丘這下是說不出話來了。
“而且他們似乎勢力廣大,好像全天下都有他們的眼線人手?”古月安說出第三句話。
唐丘徹底無言了。
“我明白了。”過了一會兒,唐丘終於開口,“我終於完全明白了,像是這樣大的勢力,古大俠又豈會不知道,又豈會要等我這樣一個小人物冒死報信,只是……”
“只是你不明白,為什麼這種現象,這個勢力已經猖獗到了這種地步,我居然好像還在放任不管,對嗎?”古月安反問道。
“……不錯。”唐丘不明白。
“樹大招風。”古月安揹著手,一年多的時光不長,卻足以把一個鋒芒畢露的年輕人打磨成一個沉穩的男人,“從前我不明白這個道理,現在我已經全然懂得,當你的名聲大的連最偏遠的山村裡的孩童都耳熟能詳的時候,那名聲就已經不再是你一個人的名聲了。”
名聲是個好東西,也是個壞東西。
“我明白了……”唐丘站起身,朝著古月安行禮,“那麼……古大俠,唐某不打攪了,就此……”
“誒,唐兄弟,你的傷還沒有好全,先在寒舍養一養吧,雖然寒舍不算太精緻,但總算還清靜一些,正適合養傷,缺些什麼,你盡管和下人說好了,我不打攪唐兄養傷了。”古月安阻止了唐丘的告辭,反而是把他留了下來。
很奇怪,唐丘是個孤兒,吃百家飯長大的,從前他絕不會輕易受別人半點恩情,因為從小的艱難生活已經告訴他,恩情是這個世界最好的東西,卻也是最重的最難還的東西,如果可能,千萬不要欠任何人的恩情,哪怕是欠恩情的機會都不要給。
但現在,他面對著面前這個明明比他大不了多少歲的男人,卻心安理得地欠下了這份恩情,不覺得會有太大的壓力,就彷彿這個男人身上自帶著一種叫人安心的氣息。
又或許,僅僅只是因為這個男人,他的名字叫做古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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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安從唐丘的屋子裡走出來,負著手看了一會略顯陰沉的天空。
他似乎越來越習慣這個動作,只因這一年多以來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世事磨人也催人。
一年多以前,他送走了陳鳶,本以為是很快就能雙宿雙飛,比翼枝頭,結果卻是好事多磨。
去年六月,他準備好了嫁妝,甚至厚著臉皮還去皇帝那裡求了一份賜婚的聖旨,大張旗鼓地南下去姑蘇提親。
到了姑蘇,陳鳶沒有見到,他父親陳國公陳珙卻是迎面而來了。
陳珙告訴古月安陳鳶不在,回白玉京潛修去了,因為陳鳶乃是白玉京這一代的鳳樓龍女,在修為沒有突破宗師境以前,是無法掌控鳳樓,也是不能婚嫁的。
這算是第一個打擊。
不過好在陳鳶總算還知道心疼他,給他留了書信,告訴他最多一年半載,就能出關,讓他勿念。
好不容易稍稍放心,第二個打擊就來了。
陳珙和古月安見面原本是相當尷尬的,畢竟怎麼說他們之間也是有仇的,不過現在仇人變翁婿,那麼也只能一笑泯恩仇了。
陳珙是完全沒有半點異樣,見著古月安相當客氣地招呼他,但一開口就完全不客氣了,他嫌古月安帶的嫁妝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