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叔在旁看得心驚肉跳,緊緊摟住阿香,問我道:“胡老弟,那……那銅印怎麼不管用?是不是咱們用的方法不對啊?”
我坐倒在地,無奈地搖了搖頭:“這還不都怪你,把戰略大方向搞錯了,誤導了我們,險些被你害死。那天官銅印專門是鎮伏屍變的,任它什麼屍魔屍妖,也百無禁忌。可這冰川水晶屍根本不是屍體,別說把銅印扣到腦門上了,就是按到屁股上也沒用。”
我把責任推得一幹二淨,多虧胖子冒險使出黑驢蹄子戰術,把鬼蟲堵了回去。不過眼下似乎是沒什麼危險了,但這冰川水晶屍也許造得與真人一樣,共有七竅,雖然從口中出不來,卻說不定又會從屁眼之類的什麼地方鑽出來,最保險的辦法,應該是用膠帶一圈圈地把屍體裹個嚴實,好像埃及木乃伊那樣,裹成個名副其實的大粽子。
我打定主意,深吸了兩口氣,就去翻找膠帶。裝有膠帶的揹包掉在白毛狼王與冰川水晶屍之間,我硬著頭皮走過去想把揹包拖到離這兩個魔頭遠一些的地方,但手還沒碰到揹包的帶子,就聽shirey 楊和胖子同聲驚呼:“老胡,快躲開……”
我心知不妙,想縱身跳開,但腳下被些黏糊糊的液體滑了一跤,臉朝下摔倒在地,臉部也蹭到了許多腥氣撲鼻的黏液。
我順手在臉上一抹,腰上一用力,翻過身來,只見那具冰川水晶屍整個都裂開了,暗紅透明的髒器掉到了外邊。一群冒著寒光的冰蟲,如同一陣冰屑般的銀色旋風,從屍體中飛出,全部向我撲來。
我瞪大了眼睛望著那些撲來的冰蟲,再也來不及躲避抵擋,其實就算來得及,也沒有東西可抵擋。這回真要光榮了,想不到竟然死在這裡,永別了,同志們……
但就在這時候,冰蟲忽然在空中停了下來,並沒有像幹掉彼得黃那樣幹脆利索。我心裡隱約覺得不對,但此刻生死之間的距離比一根頭發絲還細,腦子都完全蒙了,搞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難道這些帶有乃窮神冰的飛蟲……
在塔底遠端的shirey 楊腦子轉得極快,見我愣在當場,忙出言提醒:“老胡,是狼王的血,你額頭上沾到了狼王的血了……”
這句話如同烏雲壓頂之時天空劃過的一道閃電,我立刻醒悟過來,剛才我被地上的狼血滑倒,臉上蹭了不少,當時我並沒有來得及想那些充滿血腥味的黏液是什麼,隨手在臉上抹了一把,無意中把狼王的鮮血抹到了額頭上。
初一生前曾經說過,在藏地傳說中,人和野獸死亡之後,一晝夜之內,靈魂不會離開血液和肉體,萬物中,只有人類的靈魂住在額頭,如果用剛死的狼血蓋住,就可以隱匿行蹤。而且這只剛被初一所殺的狼王,全身銀白色的皮毛,表明了它是昆侖山群狼祖先水晶自在山的後代,血管裡流著先王的血液。水晶自在山與乃窮神冰同樣是守護這座妖塔的護衛,冰蟲們一定是把我當作了白狼,所以才停止了攻擊。
當然這些念頭只是在腦中閃了一下,根本沒時間容我整理思緒,那陣冰屑般閃爍的旋風盤旋在上,看樣子馬上就要改變目標,撲嚮明叔和阿香。我立刻把攜行袋裡的幾枚黑驢蹄子拿出來,在地上抹了抹狼血,分別扔給明叔、胖子、shirey 楊等人。我自己也不清楚當時為什麼不拿別的,而單拿黑驢蹄子,大概是覺得這東西沉重,扔過去比較利索。
此時千鈞一發,就連一貫閑心過盛,對什麼都滿不在乎的胖子,也顧不上說廢話了,雙手並用,把狼王的鮮血在自己額前抹了又抹。
達普鬼蟲,無論是無量業火還是乃窮神冰,它們在每次選定目標之前,都要在空中盤旋幾圈,也就是這麼個空當,給了我們生存下去的機會。當成群的冰蟲盤旋起來之後,發現沒有了目標,便紛紛落回那碎裂開的水晶屍上,身上的銀光逐漸變暗,在水晶屍的碎片上爬來爬去。
塔底中央的一大塊區域都被它們佔了,我們五個人緊緊貼著塔牆,誰也不敢稍動。我知道藍色的火蟲怕水,按這麼推斷用火一定可以燒死這些冰蟲,但不知是一種什麼神秘的力量控制著它們,可以隨時在冰與火兩極之間進行轉換,簡直就是天衣無縫,如果不找出這種力量的根源,我們仍然擺脫不了當前的困境。
我一直覺得這塔底似乎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但那個變化,或者跡象,實在太過微小,以至於十分難以察覺,即使看見了,也有可能被忽視。一時間形成了僵局,我們都無法行動,這狼王的鮮血也不能抵擋一世,這樣下去,只有被憋死或被凍成冰棒的區別而已。而且看情形,似乎想延遲到明天再死都不可能了,那些鬼蟲半透明的身體中,再次出現了陰冷的寒光,它們似乎已經發現冰川水晶屍損壞了,想四散飛離,那將形成最可怕的局面。
我四處打量,想尋找那個微妙的線索,最後把視線停留在了明叔身邊。明叔貼著塔牆,嚇得臉色都變青了,在他身邊,掉落著兩個水晶球,現在一隻暗淡無光,另一隻水晶球白色的寒光比以前明亮了許多。
shirey 楊也留意到了這一點,同我對望一眼,什麼也不用說就已經達成了共識。shirey 楊掏出手槍,對著那枚暗淡無光的水晶球開了一槍,將其擊成碎片。這一槍十分冒險,沒人能保證擊碎了這枚晶球,妖塔中所有的達普鬼蟲,就只能保持乃窮神冰的形態了,但蠢蠢欲動的冰蟲,已經沒有時間再讓我們過多考慮了。
shirey 楊剛將晶球擊碎,我就對胖子喊道:“王司令,快用火焰噴射器。”
胖子聞言,從他身後的背囊中迅速掏出丙烷噴射瓶,對準地上成群的冰蟲就噴。由於這密封的空間空氣本就不多,胖子也不敢多噴,火舌一吐,便立刻停止,塔底的冰蟲還沒等飛離冰川水晶屍的殘片,就一同燒為了灰燼。
我見奏效,那顆始終懸在嗓子眼的心才算落回原處,但此時人人都覺得胸口憋悶,來不及回想剛才的事,就立刻動手將塔底的黑木撬開。我先前在妖塔第八層,看到雪彌勒爬上來的地方,是塔外側的一條傾斜的大裂縫,似乎可以下到深處。估計這冰川中所有的裂縫,都與最大的冰淵相連。龍頂上崩塌下來的積雪,很快就會被席捲而來的寒潮凍結,憑我們的裝備與人力,想從上面挖出去勢比登天,只好向下尋找生路。
我憑記憶找準了方位,動手撬動塔底的木板,一撬之下卻又有了一個驚人的發現。此處的黑木,明顯不是原裝的,而是有人拆下來後,重新安上去的,外邊的也不是夯土,而是回填的普通凍土,簡直就像是個被修複的盜洞,不過看那痕跡,也絕非近代所留。
有了這條古老的秘密通道,再往外挖就容易了,很快就挖到了一條斜坡,這裡人工修鑿的痕跡更加明顯,但從手法上看,應該不是盜墓賊所打的盜洞。斜坡的凍土上,有一層層的土階,最下面可能連線著冰淵的深處,顯然不是匆忙中修鑿的,當然更不可能是雪彌勒那種家夥做的,但這究竟是……
我讓明叔等人盡快離開妖塔,鑽進下方的斜坡。別人都還好說,只有阿香被剛才那些情景嚇得體如篩糠,哆哆嗦嗦地不肯走動,這裡十分狹窄,也沒辦法揹著她,明叔和shirey 楊勸了她半天,始終也挪動不了半步。
我只好對胖子擠了擠眼睛,胖子立刻明白了,嚇唬阿香道:“阿香妹妹,你要不肯走,我們可不等你了。說句肺腑之言,當哥的實在不忍心把你這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扔到這裡,你大概不知道這塔底下有什麼吧?你看到那燒得黢黑的水晶女屍了沒有,她死後只能住在這,哪都去不了。在這陰曹地府裡的生活是很乏味的,只能透過亂搞男女關系尋求精神上的寄託。等夜深了,埋在附近的男水晶屍就來找女水晶屍了,不過那男屍看到女屍被燒成了這醜模樣,當然就不會和她亂搞了,但你想過沒有,那男屍會不會對你……”
阿香被胖子從我這學得的一套“攻心為上,從精神上瓦解敵人”的戰術嚇壞了,不敢再聽下去,趕緊抓住shirey 楊的手,緊緊跟著爬進了塔外的坡道。
我對胖子一招手,二人架起明叔,也隨後跟上。在黑暗中爬至一處略為平緩的地方稍作休息,shirey 楊對我說:“以你的經驗來看,這古冰川深處,會通向什麼地方?”
我說既然這裡以前是個高山湖泊,也許下面有很深的水系亦未可知,不過這條在冰川下的坡道絕對有什麼古怪。唯一的一種可能,就是輪回宗挖的,不過他們在這冰川裡修了很多墓穴,又大動土木從下面挖通了妖塔,而且這工程量似乎遠不止於此,莫非輪回宗想從冰川下挖出什麼重要的東西?
shirey 楊說:“鐵棒喇嘛師父給我講了許多制敵寶珠大王長詩中有關於魔國的內容,結合咱們之所見,我有個大膽的推測,這冰川深處,是通往魔國主城——惡羅海城的災難之門。輪回宗是想把這座神秘的大門挖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