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紅疾光自天際墜落,恍若流星飛焰。
紅袍於風雪中翻滾蹁躚,獵獵作響。
好比彼岸曼殊沙華一時綻放,千世浮華盡黯然。
他撐開了一道屏障,將她同自己籠在其中,周遭風雪盡數隔絕,連同顏無歸顏無回也一起隔絕在外。
屏障之上流轉著道道電光,呲呲閃爍而過。
十禾握上劍鞘的手,倏爾停住了,她面色慘白,笑著看向那恍若隔世的烈烈紅衣,迷惘喃喃“你來了。”
長歌死死盯著她緊握劍鞘的手,唇角翕動,“你要做什麼?”
十禾當即握緊了手中劍鞘,猛的將劍身用力抽出。
瞬時間,劍鞘脫手飛出,斜插在長歌身前,沒雪三分。
十禾手中長劍泛著寒光,架在了頸項之上,她顫聲喊道“別過來!”
那乍然銀光將長歌的雙目晃的生疼,他前行的腳步隨著那喝聲頓止。
僵硬地抬起頭望向十禾,心間湧上陣陣恐慌,連聲道“好!好!我不過來!你把劍放下!”
十禾握緊了劍柄,眸中黯然無光,仿似被攝魂了一般,許久才抽回被攝神識,沉痛道“你放過我了,那……我也放過你吧。”
長歌立於房簷之下,艱難地朝她伸出手,語調顫抖著“聽話,你先下來。”
“不了,你不愛我,她欠你的,我還……”十禾突然尖叫起來,好似奔潰一般,連聲音都是斷斷續續的,說不連貫“長歌……鄢墨……那司命星君欠你的……我欠你的……都……都一併還了……”
長歌顫聲怒喝道“你要做什麼!”
十禾勉強撐出個笑來,她用一種戚然近乎悲涼的語調,說“長歌,我愛你。”
“……我……也愛你……”
可那聲音如同蚊音,太過細小才出口便湮於風雪中,連他自己都未曾聽清。
隨後,長歌甚至還來不及反應,就見把柄架於她頸上的利劍,用力一橫,登時血花飛濺,如雨般傾灑。
她說的最後一句是:“我們來世,不,沒有來世了,後會無期了……”
長歌瞳孔一縮,心上驟然天崩地裂般寸寸碎裂。
那個姑娘再也說不出“再會”二字了。
利劍割喉,她沒有給自己,也沒有給她愛的少年,留下半點退路。
喉管割裂的瞬間,鮮血飛濺而出,她痴痴輕笑,恍惚像是瞧見了那點點燭光,那熱氣騰騰的一碗麵。
少年失聲奔潰大喊出聲“十禾!”
他接住了姑娘如折翼殘蝶般墜落的身軀,努力地捂住姑娘頸上的血口,可那血汨汨流淌而出,無止無休。
那姑娘的睫毛顫抖著,永遠的閉上了眼睛,一如從前的每一世,可這一回,卻沒有來世了,再也沒有了。
少年顫抖著唇,幾次欲言又難出口,許久許久,他將面頰貼在姑娘額上。
失魂落魄,聲音喑啞。
他想笑一笑,卻怎麼也扯不動嘴角,喃喃反覆低語著“我帶你走……我帶你走……別離開我……別離開我……”
可是已經太晚太晚了,來不及了。
這個姑娘,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是,後會無期。
是啊,再無來日了。
那些前塵過往,交織如亂麻,毫無頭緒,半闕風月,一腔真情,誰說得清誰對誰錯,誰虧誰欠。
他同那姑娘說了,他同她來生相逢也是陌路,又何必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