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全然湧入腦海,一幕一幕分外清晰刻骨。
那個總被遺忘的少年,該有多痛呢?
十禾自幕幕連線的記憶中回過神來,眼前濛濛模糊,抬手只觸到一片水澤。
“長歌……鄢墨……鄢墨……”
十禾猛然起身,慌亂推門而出,無意間和鐘鼓撞了個滿懷,鐘鼓未察,被她撞的連退數步。
“怎如此著急?可是那裡不舒服?”鐘鼓方才問出口,十禾已慌忙推開了他,向外直奔而去,只留下鐘鼓抬手愣在原地。
他悵然若失的轉過身,芳華殿內桃花簌簌而落,繽紛縹緲,可已然沒了十禾的身影。
她直奔混元境而去,縱身九幽臺而落,任憑冽冽刀鋒穿透,擊破魂靈的痛楚蔓延四肢百骸。
穿透混元境結界時,胸腔被擠壓的幾乎窒息。
她用不上半分的氣息,自天際墜落,摔在了鄢墨早早鋪就的紅毯上,她的指尖緊攥著那一望無際的紅。
她的鼻腔愈發酸澀,跌撞著爬起來又開始跑,但聽得耳畔風聲呼嘯。
她並不認識路,可只要她開始走動,紅毯上邊陡然蔓開一條蜿蜒曲折的金線,指向那間……
木樁被狂風吹的歪斜,前夜裡的燈籠有許多已不知被吹到何處去了,三三兩兩互相碰撞。
她推開門,濃重的酒氣撲面而來,鄢墨斜倚在榻上,榻下是滿地散亂的酒壺,幾隻傾斜的壺口還往外灑出了些,打溼了一片。
他被強光晃得闔上雙眸,額髮散亂,胡亂灌了口酒翻過身去面向床內側,沙啞道“若是道賀便不必了。”
可那人全然沒有動作,仍用手撐著門,諸嶽自牆角劍鞘內飛出,他語調乍寒“想死麼?”
十禾指尖發白,喑啞出聲“鄢墨。”
“你……”鄢墨正欲怒叱的聲音戛然而止,怔怔看向她。
他手中的酒壺不自覺脫手而出,骨碌碌自床上滾落,‘咣咣’幾聲砸在腳凳上又伴著‘蹭’地清響,在地面碎成了無數片,蔓開一片水跡。
鄢墨僵硬的翻回身,怔怔看著門外的十禾,踉踉蹌蹌地爬起,踹翻了幾個酒壺,連打了好幾個趔趄,才走到她身側。
“你又來看我了嗎?”他尚醺醺然不大清醒,眸中陡然煥光熠熠,唇畔笑意卻是那般苦澀。
十禾的胸口像是剜肉般,陣陣發痛,被咬破的唇肉仍在滲血,整個喉管全然腥甜,她拼命搖頭說不出話來。
鄢墨扶住她的後頸,徑自將她擁入懷中,將頭深深埋入她的頸窩,手臂不斷收緊,把她緊緊禁錮懷中,恨不能揉入骨血。
“十禾,十禾,十禾。”他不斷喊著她的名字,大約覺得這真的只是個夢境,慌亂如斯,蒼白如斯,又顫抖如斯。
生怕她隨風消散成煙雲,或許再許多個夢境裡大多是這樣的場景。
鄢墨渾身顫抖,聲音愈發微弱幾近呢喃自語,斷斷續續地竭力想要挽留,想要證明,卑微祈求“我愛你……我愛你……別離開我,求你……求求你……別丟下我……一個人……好不好?”
他的呼吸掃過她的後頸,猶如萬蟲攀緣四肢百骸蝕心蝕骨,啃噬她的每一寸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