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外,宴山東。
十禾在心底默唸這幾個字。
逼迫自己僵硬地轉過身去,背對那亭向外,一步,兩步,三步地走去。
沒走幾步,疾走就變成了狂奔。
她在不知不覺間,沒來由地開始往宴山奔去,步履匆匆,疾行咒也不自覺脫口而出。
她也並不知道宴山究竟有什麼東西,只知道她的心緒繁雜慌亂的緊,那裡定然有什麼不一般的東西。
不過片刻,她已到了宴山,方才踏上行往山上的路,卻又陡然恐懼起來,雙腿灌鉛般,每個步子都極僵硬艱難,她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在宴山東面的死人墳周繞來繞去。
宴山是座荒山從前作亂葬崗用鬼氣森森骷髏滿山,戾氣屍氣皆重,鬼魅橫行,已經很久沒人來過了。
入山後腳下黃土白骨,山上是鬼魅的淒厲嘶吼繞耳不絕,驚心動魄,十禾心下幾分駭然,只能把手心那道剛結痂的血痕以指尖掐破,在手心抹開。
因白虎血克鬼魅,血氣一瀰漫開,周遭便都安寧了下來。
淒厲鬼叫適才停歇,四下寂靜,十禾才發覺不遠處有細碎的喑啞哭聲傳來。
她撥開迷濛的灰白霧氣尋聲而去,豎起耳朵仔細傾聽,那哭聲來自林子深處。
十禾在雜亂的竹林中行走,但見迷霧掩蓋之下,有間破舊的竹屋,竹屋外貼了一圈嚴實的符紙,在這灰白霧中隱隱閃著些許金光,上頭的硃砂還隱隱流轉著淡淡紅光。
這是道家的鎮鬼符籙。
十禾怔然停步,想了想,她懷中有凝氣珠在,況且鎮鬼符籙對三百年以上妖的而言,作用不大。
她試探的伸出手指碰了碰那符籙,什麼都沒有發生,顯然她並不畏懼這點符紙的威力,於是才敢小心翼翼的推開了門,才開門便有股腐爛的氣息撲面而來,噁心得令人作嘔。
十禾急忙掩住口鼻,險些吐出來。
隨著“吱呀”的推門聲響,裡頭細碎的哭聲戛然而止,緊接著銅盆‘咣噹’墜地,隨之爆發出女子驚恐的尖叫聲。
“啊!”
其淒厲程度與外頭的厲鬼完全有得一拼。
十禾才抬眼向屋裡看,當即被那叫聲嚇得心臟跟著一抽,腳踩在枯爛的門檻上,門檻驟然斷裂,她腳下一滑一個趔趄險些栽倒,勉強扶住了門框站立起身。
裡頭尖叫聲的來源,已銅盆擋在身前,蜷成一團,瑟縮在陰暗的牆角劇烈地顫抖。
還不斷拼命地把身體向牆縫裡縮退,尤帶哭腔的聲音裡滿是驚惶恐懼,許是哭的狠了,說話也不大利索“求,求,求你,別,過,別過,來。”
十禾疑惑發問“你是誰?”
那女子聽見是個女聲,才敢緩緩把那銅盆低下一角,露出雙滿是恐懼的眼睛看向十禾,匆匆一瞥,立馬又擋了回去,嚴實地遮住自己的臉。
十禾見她是個人就大著膽子,慢慢挪到她身邊,蹲下身藉著些許從失修的竹縫破洞裡漏進的微光,仔細打量起了眼前這個女子。
這她穿著紫衣華服,雖染了髒汙變做了灰敗之色,但那光緞錦繡的布料上,繡著靈動的彩蝶百花,明顯不是一般人家能穿的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