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席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她剛出了回‘風頭’,這存在感刷得足足的,所以楊培敏被熱情的群眾給請了出來。
在之前張名花進來跟她說話,“敏敏咱出去坐一坐,今兒也算是你的喜事,讓姥他們也沾沾你的喜氣,那些個嘴啐的不還在說你的閒話嗎?看看這會兒還能說啥不?”
楊培敏苦著臉,有些頭痛地把手從臉上拿下來,問道:“娘咋今個說給我訂親就訂親呢,我還沒答應啊。”
在前世她雖然不乏優秀男孩追求,但她從沒心動過。她的父母婚姻失敗,他們離婚的時候即使她還沒記事,但小時候鎮上那些在她身上投以特殊眼光的大人們,或跟小夥伴吵架時,對方罵‘你這個有媽生沒爸教的死丫頭’的時候,或到了開家長會的時候等等,她表面上有多理直氣壯地告訴別人她不需要爸媽也能過得很自在很好的時候,那心裡就有多渴望家的溫暖。
或許在潛意識裡她不相信婚姻,也在害怕婚姻。
張名花把她那隻沒有受傷的手,握在手裡,柔聲地對她道:“敏敏你別怪你爹,當時在黃同志咄咄逼人的情況下,可能有那麼一點衝動,但這也是我們經過深思熟慮商量過的,沈小子的為人咱也是看在眼裡,絕對是百裡挑一的好夥子。”
“你自掉河裡從鬼門關走了一趟後,看著就懂事了,娘不懂得那些大道理,人在一夜間長大,肯定是受了大罪的……你能跟爹孃說各青的事,乾淨利落地斷那個念想,爹孃很欣慰,我的閨女也是個心明的人呢。”
“娘也不瞞你,今個兒你也看到了,那些個村裡村外的,沒少那些嘴碎的,小時候因為你的身體原因,沒能跟其他姑娘一般,把活兒都做來了,所以這些事兒,找物件的時候都是別人挑的地方,你年紀也不小了,儘早地地訂下來……”
可她不是原來的楊培敏啊。
她抬起頭來想想說些什麼,但看這世的母親張名花眼角疊起的細紋,膚色如大多數村中婦一樣黑黃暗淡顯老,但其實她的年齡還不到五十,比不上她前世母親那般保養得宜看起來不到四十的模樣,或許在她溫和的眉眼間還依稀能看出幾分她年輕時的美人痕跡。
但那眼裡慈愛得似要滿出來的暖光,是她前世母親身上從來沒有見過的,張名花對楊培敏的疼愛是完全不滲假的,把這個十指不沾陽春水嬌縱任性人見人嫌的女兒,找一戶好人家,就是能給她最好的安排了。
楊培敏此時想要說的話又重新嚥了回去。
她不捨得在這當頭反駁她。
張名花看她似乎聽了些進去的樣子,欣喜地笑了,拉過楊培敏也難得地開起玩笑來,“咱出去吧,外面開席了,今個兒的肉管吃飽,不過要快些了,手慢的那個可能要吃菜汁了。”
張培敏走在她身後,怎麼看怎麼覺得張名花身上那股無法摭擋的揚眉吐氣之感。
她不由看得笑了。
院中的宴席還是按平常那般男女分桌而吃。
期間少不了打趣跟酸話,不過有孃的孩子就是不用悉,全由張名花給擋著了。
她無意間看了眼沈宜光那邊的桌子,相比這邊婦女團的唇槍舌戰,那邊就加熱鬧了,直接上‘武器’了,正看不少人給他敬酒,應該是公開身份後,她那些個堂兄弟或村裡暗中關注過楊培敏的小夥子上前敬的酒,而沈宜光也是一副來者不拒之態,臉上帶笑,神色如常,似乎酒量很不錯的樣子。
似乎感覺到她的視線,沈宜光轉了下頭,看了過來。
然後對她笑著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