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明明還沒說完。
別跑,我其實……
可那小人眨眼就跑遠了,變成小小的一個原點,彷彿要從他生命中漸行漸遠。
萬玉深忽然一陣心悸,撐住桌沿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玉深哥哥!”阮瑩放下了女子的全部自尊,到他房裡惴惴等著,甚至是她主動開始觸碰。
可他竟然碰都不碰自己!
而此時,穀雨正好殺到房門口。
屋裡一片漆黑,穀雨只看一眼就覺得氣血上湧,撫上門板的手都在抖。
如果他們倆真的滾在一起,怎麼辦?
一人來一刀?
可是殺人犯法啊。
她咬著牙琢磨,手下的門板忽然被人從裡開啟。穀雨嚇了一跳,就看見萬玉深的臉從昏暗中露出來,混沌的眼神在看見她的時候突然閃過光亮,竟像是暗夜中的星光。
萬玉深聞到了她的味道。
他不受控制地伸出手臂,圈住她,把頭探到她的頸窩,喑啞道:“穀雨,你在哪兒?”
那聲音茫然又無助,竟然是從那個似鐵如冰的男人身上發出的,穀雨覺得自己心尖一顫,接著流出了些酸澀的血,下意識地摸了摸他過分堅硬的手臂。
“我、我在這兒啊。”
萬玉深抱著她輕輕地蹭,動作像某種動物,穀雨被他蹭得莫名羞恥,越過他的肩頭看見阮瑩站在屋裡,雖然明顯居心叵測,但卻是穿戴整齊的。
而昏昏沉沉抱著她的這個人,也沒少一件衣服,反倒是這一會兒蹭得衣衫不整起來。
穀雨的心頓時放下了。
她的手攥成拳頭,在他後背咚咚捶了兩下,眯起眼睛看屋裡的人。
“哎,”穀雨目光冰冷,口氣惡劣,“你要不要臉?”
阮瑩臉色一白。
萬玉深壓下喉頭湧起的腥甜,勉強分出了一絲清明,於是一攬她的腰把人抱起來,唇角貼在她耳側,低聲道:“跟著我好不好,我帶你走。”
穀雨還想和那個膽大包天的女人大戰三百回合,卻被他這動作一下消了氣勢,從耳際到脖間紅了一片:“帶我走?走哪兒去?”
萬玉深微一搖頭,託著她的腰把人護在懷裡,腳下一點,運起輕功,眨眼間已在樓頂。
穀雨雙腳騰空,嚇得尖叫一聲,使勁往他懷裡鑽:“你發什麼瘋!”
萬小將軍的身法天下獨步,少年時便享有飄忽若神的盛譽。可今日若有內行人在場便能看出,他分明身形遲緩,顯然是內力運轉不靈,頗為凝滯。
穀雨第一次被人帶上天,跟著他在京城夜色中起落,一動不敢動地僵在他懷裡,生怕一不小心倆人一起摔死。
畢竟這人看起來像是醉得厲害,一邊在風聲中穿過寂靜的樓簷,一邊還不停地在她耳邊低語:“別怕,穀雨,我在……別害怕。”
雖然他現在看起來實在不太可靠,可穀雨到底從心底知道他的強大和安穩,被他帶著越過城中最高的那座樓尖時,她忽然不再感到害怕。
穀雨抓著他的衣服,俯首去看整座四方城。
她小時候最愛的酒樓,她長大了喜歡的胭脂鋪,萬玉深帶她買下雀尾裙的店面,還有她走過的小路,歇過腳的茶棚……
這樣清晰又曠遠的視角,若不是他,穀雨恐怕一生都無法見到。
耳邊的風,微涼的空氣,還有身後那人的心跳,交織在一起,穀雨心中忽然生出一股無端的快意,於是笑了出來。
“還能更高嗎!”穀雨在風中大聲問。
萬玉深抱緊她,似乎低聲說了句什麼,裹進風裡便散了。
一盞茶過後,萬玉深帶人落在京城東南角的一座府邸裡,落地時腳步一踉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