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玉深帶著人剛一進來,四面八方的視線就黏了過來,驚豔的、好奇的、探究的、諷刺的,各種視線釘在穀雨身上,將軍忍了一會兒才勉強剋制住把人原封不動帶回去的沖動。
雖然他想把人固定在自己身邊,但上前逢迎客套的人源源不斷,穀雨在京中的舊識也迎了上來,沒過多久就把兩人分開了。
將軍一邊喝酒,一邊用視線找她,眼見她很快被閑雜人等嚴嚴實實地圍了起來,只能看見一個頭頂,將軍眸色漸深,暗暗決定再也不帶她來人前。
穀雨面前其實還真不是閑雜人等,幾乎都是熟悉的面孔,表情各異。
她心底的無措在看見長月那一刻便忽地消散,反握住長月拉她的手,叫了一聲:“月月!”
長月公主的眼圈頓時紅了,她伸出小拳頭捶了穀雨一下,又趕快揉了揉,“這麼長時間也不來看看我,我都怕你把我忘了!”
穀雨也頗覺心酸,當年在京中她和長月極為親厚,可走時太過倉促,她罪臣之女也怕給長月帶來麻煩,最後連告別都沒來得及。
沒想到長月見到她第一面仍是親熱地拉她的手,像小時候那樣叫她,穀雨心底發燙,笑道:“是我怕你把我忘了!”
“我呢?”賀芸芸撩了撩頭發,微笑看她,“還記得我嗎?”
穀雨也笑一下:“阿芸,好久不見。”
周圍一圈人跟著湊熱鬧,紛紛問自己,穀雨一一點過去,笑得臉都有些僵。
賀芸芸淺笑著看她寒暄完,和身邊人悄悄對了個眼神,忽然問道:“怎麼樣小雨,在將軍府住得還習慣嗎?”
穀雨笑容一頓,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了些不懷好意,便淡笑道:“還在習慣。”
“那你可有點慢了,”賀芸芸溫柔地笑著,眼含關懷,“萬一再被老夫人罰一次,再好的身子也養不回來呀。”
周圍人立刻輕笑著應道:“是啊是啊。”
穀雨的眉尖一挑,笑容徹底淡下來。
原來是看熱鬧的。
長月皺起眉,責怪地看了賀芸芸一眼,賀芸芸回了一個無辜的表情。長月無奈,拉住穀雨向一邊走,“小雨,你別管那些,我聽說新婦進門都是難的,你只要收收脾氣,老夫人應該不會太苛刻的。”
穀雨心裡嘆口氣,面上卻揚起笑容:“放心,我知道的。”
長月點點頭,又眨巴著眼睛道:“對了!皇兄也一直唸叨你呢,他今天也要來的……”
“皇兄?”穀雨歪了歪頭,“墩墩嗎?”
長月“噗”的一聲笑出來:“也只有你敢這麼叫皇兄啦!”
話音剛落,宮裡太監尖細的嗓音掐起:“皇上駕到——”
所有人跪地行禮,老皇帝顫顫巍巍地走進園子,身邊有一個年輕人扶著他。
穀雨忽然覺得他十分眼熟,忍不住偷偷抬頭看了一眼,正對上那人含笑的視線。她猛地想起來——是白天錦繡坊外遇見的那個人!
長月在她耳邊輕聲說:“看到皇兄了吧?以後可莫要叫他‘墩墩’了,皇兄早就不胖啦!”
穀雨這時候才想起來,原來那人是當朝太子蕭長衾!
真不怪她認不出來,此人小時候……明明是顆憨態可掬的球。
萬玉深回頭找穀雨的身影時,正看見她直愣愣地盯著別人看,臉色當即一黑。
將軍正想走過去佔滿她的眼眶時,餘光裡忽然有道黑影一閃而過。萬玉深神色一凜,嗅出了空氣中危險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