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這是將軍給你挑的?”
朝華小心地捧著那條雀尾裙,不住地咋舌:“可真好看啊!想不到將軍眼光這麼好!”
她仍像在家時的習慣,叫她小姐,穀雨聽著也舒服。
但此時她眼睛一瞪,對於這個曾經當眾拒絕過她的人,可以誇他威武驍勇,可以誇他俊美無儔,穀雨都能勉強認同,就是不能誇他眼光好!
穀雨掃了那條裙子一眼,哼哼兩聲:“他也就是隨手一抓,撞上點子罷了。”
朝華舉著裙子在她身上比了比,躍躍欲試地琢磨著配合什麼妝面,誓要把她打扮成下凡的仙女。
她家小姐本就天生麗質,小時在京中,王孫貴族之間人人贊嘆,說尚書家的女兒生就玲瓏剔透,長大了必是國色美人,楚楚動人。到如今雖然氣質上出了些偏差,但那張臉絕對當得上國色二字。
這場晚宴是她家小姐重回京圈的第一級臺階,朝華比穀雨本人還重視,攛掇著她坐在梳妝鏡前折騰了整整一個下午。
等上了口脂,全了最後一抹麗色,鏡中人眼含不耐地看過來時,朝華愣住了。
半晌後她把穀雨從上拉起來,從妝面到衣著上上下下打量半天,才道:“小姐,將軍會被你迷倒的,真的。”
穀雨別扭地摸了摸臉:“少拍馬屁,誰要迷他了。”
朝華笑著給她理裙角,揶揄道:“是是是,我家小姐不用出手,是將軍自己被你迷倒。”
穀雨捏了捏指尖,心中設想萬玉深那張常年面無表情的臉上出現什麼迷戀的表情,怎麼想都描畫不出來。
那個大冰山,也會為什麼人神魂顛倒嗎?
穀雨舔舔嘴唇,莫名嘗出了一絲酸味。
夕陽已經沉沉地落下,穀雨摸了摸鬢發,不經意地轉頭一看,猛地發現那座冰山就杵在門邊,正靜靜地看著她。
穀雨嚇了一跳:“你怎麼不出聲啊!”
朝華也嚇得不輕,一想自己方才同小姐嬉笑的話不知被正主聽去了多少,登時有些惴惴不安。
好在萬玉深的注意力似乎不在這裡,他盯著穀雨的裙子看了一會兒,表情似隱忍著什麼:“要穿這個?”
穀雨臉上莫名一燙,她忍住自己去摸頭發的手,下巴一揚:“不行啊?”
萬玉深沉默地看她神采飛揚、顧盼生輝的眉目,還有被裙子掐出來的纖細腰身,忽然覺得後悔。
……能藏起來就好了。
為什麼要把他家的小鳥帶到別人面前去?
他眉心微折,試著最後掙紮一下:“要不要……換一身?”
別這麼耀眼的、普通點的、最好能淹沒在人堆裡的。
穀雨杏眼圓睜,看他不僅半點被迷倒的樣子都沒有,居然還皺起了眉,她心中頓時升起一股自己都沒察覺的惱羞成怒,嚷道:“不換!就這個!”
什麼赫赫將軍,什麼蓋世英雄。
就是個瞎子罷了!
黃昏時的禦花園,海棠清香浮動。花瓣自枝頭飄飄落下,貴妃側臥在美人榻上,看著園子裡走動的衣香鬢影。
如今薛皇後病重,由她統領六宮,深得皇帝聖寵,幾近鳳儀天下。新進宮的妮子,無論夜裡多得老皇帝寵愛,早上也得灰溜溜地爬起來,到她跟前奉茶請安。
皇後名存實亡,她貴妃主事後宮,其他小嬪小妃都掀不起什麼大浪,唯一被萬貴妃視作眼中釘的便是同年入宮的賢妃何清月。
何家家主是翰林的大學士,前一陣又和戶部侍郎結了親,賢妃孃家勢力更盛。她還指著萬玉深能結門好親,誰知道他竟然跑去臨川接了個小丫頭片子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