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二夫人只是萬老將軍行軍在外一不小心欠下的風流債,老將軍做不來始亂終棄那一套,待回京時便帶上了二夫人,填做了二房。二夫人膝下一子一女,兒子身體不好,病病殃殃,娶的媳婦是高門庶女。女兒長相隨她,可惜腦子也隨她。
兩廂對比,實在差距過大,老夫人向來看不上這個外邊帶回來的野狐貍,對她也沒什麼好氣。
但眼下,堂下跪著的那女子,比二夫人更不順眼。
老夫人慢慢喝完了茶,把茶盞放到一旁的案上,“當”的一聲。然後她拿起那塊白布,隨手揮了揮。
“不幹不淨的身子也敢嫁入我將門,”趙氏冷冷地看著她,“你好大的膽子!”
不幹不淨四個字,像帶毒的銀針,紮進穀雨耳朵裡,她幾乎是立刻就要炸了。
穀雨猛地垂下眼,深吸一口氣,眼珠在眼皮下動了動,然後才睜開:“婆婆,我谷家雖然比不上將軍府勳貴,但我父親也曾官至正二品尚書。我谷家女子潔身自好,還請婆婆不要……”
她話沒說完,趙氏手一揚,白布被扔了出來,輕輕飄飄地落下,蓋到她的頭上。
穀雨慢慢地把那塊布扔下來,手指都在發抖。
小時候她是尚書府的千金,長大了她是知縣府的千金,不管爹官做多大,全家人對她的嬌寵始終如一。
她從來沒受過這種委屈。
穀雨的手指絞住那塊白布,鼻翼輕顫,某一瞬間甚至想算了,她不受這氣!當她多愛嫁給你們將軍呢?!
但父親鬱郁不得志多年,穀雨一想到他滿眼的期待,胸口那股快要炸開的火就被強行澆滅,但餘燼中生了煙,嗆得她想哭。
“你若清清白白,這白布要怎麼解釋!”
這次開口的是萬玉深那個表妹。
穀雨深吸口氣,按住自己發抖的手腕。新婚初夜不侍奉夫君確實於行有愧,她是打算好好解釋的。但就算她對萬玉深沒意思,他既是自己的夫君,就斷然容不得別人肖想。
穀雨盡量平靜道:“回稟婆婆,兒媳昨夜身子不適,夫君……體恤我,並未強求。”
這話一出,阮瑩眼睛都紅了。
“你撒謊!”
穀雨毫不退縮地看著她。
趙氏揮了揮手示意阮瑩鎮定,然後冷冷笑著看向穀雨:“你們房中之事我不欲多問,但事關我萬家臉面,絕不是你一兩句就能應付過去的。”
穀雨黑而亮的眼睛望著她,像只驕傲而美麗的鳥。
“看來是不服氣,”趙氏看著她,“你的藉口,勉強還能聽聽。但今天我得教教你,做我將門媳婦就要懂規矩——來人!”
穀雨一僵,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給我拖下去,到院子裡跪著,跪到知錯為止!”
家兵猶豫著從門外進來,穀雨聽見耳邊飛快地滾過一句“少夫人得罪”,然後便被人輕輕提起,押著走了出去。
家兵是聽命於萬玉深的,但將軍不在,他們也不能違抗老夫人的命令。架著穀雨的兩個家兵走得舉步維艱,生怕將軍回來找他們算賬。
穀雨的膝蓋戳在堅硬的石板上時才回過神。
她正對著堂屋,越過門看去,趙氏端著茶盞好整以暇地坐著,她身後的阮瑩也一同看向這邊,雖然面孔模糊不清,但穀雨能感受到她的得意。
穀雨方才就一直跪著,脆弱的膝蓋已經發疼,這時候跪在石板上,痛感如同針紮,源源不斷地透進骨縫。
她默默想:你們等著。
方才架著她的兩個家兵對視一眼,一人悄悄順著牆根出了府,隨後騎上馬一路狂奔向宮門。
事到如今,他只能將功補過,盡早把這事通知將軍。
穀雨垂下眼,心裡越委屈,脊背挺得越直。
然後在心裡又默默加了一句:萬玉深,你也給我等著。
作者有話要說: 將軍:?我
穀雨:我不管,膝蓋疼,都怪你。哇的一聲
將軍:不哭不哭,我馬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