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被對方看出破綻,吳墨還是擺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來,“怎麼了?我不怕你。”
說著,他迅速轉動手腕,悄悄把掌心的那一小撮鹽粒沖岑箏的腹部撒出去了。
岑箏不可置信地笑出聲,裝作沒看見吳墨的小動作。
“吳墨,你出來一下,或者我進去,咱倆好好談談。”岑箏收斂了嘴角,真誠地望著他,“你放心,我是活人,用不著你為自己帶鹽,搞這些驅魔辟邪的東西。”
吳墨警惕地盯著他,兩根眉毛皺起來的角度都顯得無比懷疑。
岑箏沖他攤開手掌,道:“我的手也是熱的。”
吳墨碰了一下他的手腕,又趕緊縮回來了。
盡管心裡仍然覺得眼前的人有嫌疑,但他還是小心翼翼開了門,摘防盜鏈的時候嘴裡念念有詞:“南無阿彌陀佛般若波羅蜜人之初性本善……”
“上次沒讓你理解清楚,是我表達有誤,應該用更直白的方式跟你說的。”
岑箏再次確認了四下無人,才仰頭直視他的眼睛,吐字清晰道:“吳墨,我是人,只不過死了一次,又借屍還魂了。所以你眼前的這個岑箏才換成了別人。”
吳墨緘口不言,聽到“借屍還魂”四個字後愣住了,片刻後囁嚅問:“那、那他真的死了?”
“放心,沒有。”岑箏抿抿嘴唇,不再看吳墨的正臉,“不知道說出來你能不能接受,原本的那個岑箏……就是現在那個叫江芙的小演員。”
他說完,自己先苦笑了一下,“這樣說實在太魔幻了,可我沒騙你。”
吳墨靜立許久後,抬手敞開門扉,低頭小聲說:“你進來吧。”
門關上後,吳墨慢慢走到床邊坐下,發呆許久才把岑箏剛才說的這幾句話消化。理清楚關系後,他問:“那以前的江芙呢?”
“我不清楚……也許幾個月前在醫院生病的時候,就轉世投胎了吧。”岑箏給吳墨一個理由,可是他哪知道人死後到底是輪回還是消失,他連自己的死都還沒意識到,睜眼就成現在這樣了。
吳墨還是覺得費解,但他也沒心情多問,就沉重著臉色坐在床上。
“你想見她嗎?”岑箏問,“雖然她已經殺青走了,但你要是想的話,我去幫你聯系。”
吳墨沉默了幾秒,安靜地搖頭。
“之前不是見過很多次了嗎?”吳墨回憶起來自己跟小芙聊天的場景,“但他從來沒有跟我說過這些……應該就是,不想讓我知道吧。”
聽他語氣淡然,岑箏以為他是沮喪,便出口附和:“嗯,畢竟身體和以前差距太大了。”
“不是這個原因。”吳墨凝視著牆壁一隅,聲音飄散在空氣裡,“我知道他一直想當女孩子,現在有機會這麼活一次,肯定不希望我去打擾吧。”
這個回答出乎岑箏的意料。
他以為吳墨會灰心喪氣,或者黯然神傷,沒準兒又會落下眼淚想借酒消愁——但是都沒有。
而是就這樣平平靜靜坐著,語氣聽不出是怒是悲,完全精準地說出對方不想見自己的理由。
——原來自己又低估他了。
岑箏手指蜷縮起來,躊躇不決,但最終還是沒有把手掌放在吳墨的肩膀上。
“安慰”對這個男人來說似乎是多餘的,就像是摔倒了以後,別人還沒來得及問他痛不痛,他就已經拍拍身上的塵土繼續向前走了。
“我現在最慶幸的是,”吳墨抬起頭看向岑箏,“你不是鬼,太好了。”
他說完,還捂著臉頰長舒一口氣。
吳墨從小到大每一次看恐怖片都是貼著手指間的縫隙,明知道是假的他也害怕,看完以後洗臉都得睜著眼睛,時不時回頭確認自己身後安不安全。
還好,面前的是活人。這樣他也終於能順利理解,為什麼岑箏性格變化這麼大了。
岑箏見他狀態比較穩定,也因此如釋重負地退出房間,讓吳墨好好休息。
合上門,岑箏忽然意識到……自己以後恐怕沒辦法再跟吳墨當朋友了吧。
換位思考,要是自己的熟人換了芯,岑箏絕對難以直視這個人了。
從開機以來,岑箏也逐漸瞭解吳墨的真正脾性,不再是像過去總戴著有色眼鏡瞧他。尤其是吳墨身上還有很多自己缺少的優點,光是“與人為善”這一點,岑箏就完全做不到。
他永遠都想和別人保持距離,心中時刻拉起一條警戒線。在娛樂圈中就算不能獨善其身,他也不想和任何人成群打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