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可的心又抽搐了一下,他用力抓住江起雲的手,指甲陷入他手背肉裡,嘴唇顫抖說不出話來,他很想開口問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但他又隱約害怕知道答案,而且江起雲應該是不會直接告訴他的。
江起雲低頭看著杜可,突然有點後悔,今晚他做的事還有剛才說的話,是不是把杜可嚇著了?
其實他只是想起了可可的那句話“你不想利用好這段時間,努力對我做些什麼嗎?”
那就利用這段時間親密無間地與杜可相處,照顧他也好,陪伴他也好……畢竟,萬一,杜可的病好了,不想要他陪伴照顧了呢?
“可可,現在別想以前的事了,”江起雲把他死死摳著自己的手指掰開了,隨手摸了摸他的頭發,“有另外一件事要聽你的意見……按照肖恩教授今天的說法,正式開始療程恐怕還要一段時間,這些天,你是想住在家裡還是回可可世界去?”
住在家裡就需要每天重複知道真相這個痛苦的過程,回可可世界的話……也不太好辦,現在a01不在,a02還沒做好,少不得要江起雲每天去宿舍把杜可接出來,繼續角色扮演,和他約會。
“你還是回去吧,好不好?”江起雲說。這樣他雖說辛苦一點,但最起碼杜可每天都過得開心。
杜可垂眸思索片刻,最終搖了搖頭:“可我現在什麼都知道了,再回去,那不是自欺欺人嗎?我想作為一個正常的人和你相處,哪怕每天幾個小時也夠了。”
“好。”江起雲最終答應下來,“我想個辦法,盡量讓你每天用最快的速度把一切都搞明白。”
三天後,杜可在明媚的陽光中醒來,他發現自己置身於一處陌生房間,這裡寬敞明亮,裝修精緻,傢俱擺設無一不充滿質感,落地窗邊紗簾飄動,透過忽隱忽現的縫隙,似乎能看見不遠處細膩的沙灘和蔚藍的海岸線。
杜可以為自己在做夢,但隨即手指上的異物感清清楚楚傳來,他低頭,先看見了自己左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閃閃發光的素圈戒指,戒指上拉著一根細細的線,他不由自主,順著那根線在床頭櫃上看到了一張紙。
拿過紙頁,上面是江起雲的字跡——
可可,早安。你現在一定有很多疑問,別急,我請你看一個電影,這是一場冒險,如果你覺得害怕,可以隨時喊停,叫我的名字,我就會出現。
那兩行字下面,還畫了一幅彩鉛畫,一座奼紫嫣紅的花園,一道木門隔開花園和一個男孩兒,男孩兒踏上臺階,正要伸手推開那扇門。
杜可茫然四顧,想要喊人,可這時,厚重的窗簾自動拉上,房間的光線徐徐暗下,對面的白牆上出現了電影投影畫面。
一段輕快的音樂隨即響起,畫面上蹦蹦跳跳出兩只卡通貓狗,它們合力拉出了一塊木牌,那上面是這段影片的名字——
可可的秘密花園
杜可目瞪口呆,眼看著畫面變換,浮現出一張他與江起雲的合影,那是他去給江起雲當家教大約半年時,兩個人在書房裡拍的。
一道渾厚清晰的男聲響起,畫外解說開始:2017年的春天,你在學校的佈告欄,看見一張招聘啟事……
……
同一時間,人權委員會。
上班時間到了,員工通道附近,一個小警衛正在透過安檢。
“小張,這是誰呀?”安檢員攔住童維,皺著眉問小警衛。
“吳哥,這是我表哥,”叫小張的警衛點頭微笑分外客氣,“咱們部門不是在招聘新人嗎?我帶他來見組長面試的。”
安檢員上下打量童維,臉色冷冰冰的,沖他伸出手:“證件。”
童維把事先準備好的假證件遞了上去,不情願地沖安檢員擠出一個虛與委蛇的笑容。
安檢員看都沒看,在刷卡機上隨意刷了下,然後又潦草地用金屬探測器把童維上上下下掃了一遍,跟小張囑咐:“人帶進去,別亂跑啊。”
小張滿口答應,拉著童維的胳膊,匆匆忙忙進入建築內部。
人權委員會內部還分多個隔離區,不過即便安全措施做得再周到,內鬼依然難防,小張雖只是個基層警衛,卻擁有高階別的巡邏許可權,基本在人權委員會迷宮般的內部暢通無阻。
童維換上小張的制服,帶上頭盔還有防護面具,又拿了小張的名牌和指紋複制膜,走出更衣室。
小張要藏在更衣室等他回來,他很不放心,在童維出門時一把拉住了他:“大佬,按照說好的,你看看就走,一個小時必須回來,千萬別惹出事來。我就是想賺點小錢,可不想背上個翫忽職守的罪名去坐牢。”
“我知道了。”童維抽出手,不耐煩地說。
這個小張是江起雲託了關系找的內線,他願意把童維帶進來,趁機撈一筆外快。
童維輕手輕腳上樓,他已經研究過人權委內部的建築圖,知道待研究的機器人都被關在三樓的中央區域。
透過樓道旁的窗玻璃,童維看見自己現在的模樣,一身黑色警衛制服把他包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
因為人權委員會把失控的機器人定義為高度危險,而且確實出現過體能驚人的機器人攻擊警衛致死的情況,所以現在的警衛制服都是特殊材料製成的高強度防護服,猶如鋼盔鐵甲,正好便於童維隱藏自己。
用證件和指紋刷開“實驗品存放室”,童維進入一個巨大、安靜、完全封閉的正方形房間。
這個房間的層高不同尋常,可能是打通了三到四層樓建成的,童維置身其中,有一種陷落在高不見頂、靜謐幽深的大教堂裡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