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維正在床上輾轉反側,半夢半醒間只覺得咽喉火燒火燎,頭疼欲裂。他伸手去夠床頭櫃上的水杯——
一聲輕響,床頭燈突然亮了起來。
童維迷濛地睜開眼睛,就看見謝明喬坐在床邊,衣服濕漉漉的緊貼著身體,手裡端著一杯黑乎乎的液體,正脈脈含情地低頭注視著他。
“我艹!你他媽要嚇死我!”半夜醒來身邊坐著個人,心理素質一般的早嚇死過去了,童維還算見多識廣,第一反應是抱著被子往後縮,待看清來人是謝明喬之後,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一邊破口大罵,一邊一巴掌就拍向謝明喬的腦袋。
謝明喬被拍得頭一偏,他急忙穩住手裡的藥,一點也不生氣,反而笑嘻嘻地說:“見到你真好,小白兔爸爸。”
童維:“……”他的心仍在狂跳不止,這麼一驚嚇連鼻子都通暢了,頭也不疼了,精神也振奮了,再說話時聲音宏亮,帶著怒意震響在謝明喬耳邊,“你怎麼來了?!一天不作死活不下去是吧!”
“我來給你送藥。”謝明喬心平氣和,“你放心,沒被發現。這藥……”謝明喬晃了晃手裡的沖劑,“是可可的專用藥箱裡的,上個世紀的藥,999感冒靈,現實世界裡沒有,說不定比你的藥都管用。”
“喝掉。”謝明喬被杯子塞到童維手裡,平穩的聲音裡竟然帶著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
童維已經完全平靜下來,他看著謝明喬的眼睛,這雙眼睛在看著他的時候,總是純粹而灼熱的。他突然感到一種酸澀的滋味彌漫開來,他的鼻子又堵住了,頭又開始疼了,精神又萎靡下去了,他綿軟無力地問:“你怎麼出來的?”
“從海上。”
“一路遊過來?”
“嗯。”謝明喬有一點小小的得意,笑了起來。
“你別作死了。”童維愁的不行,“你的身體長時間浸泡在水裡,也是會壞掉的。”
“我不怕。”謝明喬滿不在乎地說,“能見到你就行。”
童維嘆一口氣,無話可說,他疲憊地靠在床頭,皺著眉頭喝了一口杯中的藥汁,一口就差點吐出來,這特麼什麼怪味道,又苦又澀,在當代,中成藥沖劑類的東西早消失不見了,這是童維第一次喝這種難以下嚥的藥湯。
但看著謝明喬滿懷期待的眼神,想想這可是人家千辛萬苦,東躲西藏潛遊數小時給他送來的……
童維一咬牙一閉眼,捏著鼻子把藥全喝了。
簡直是一場酷刑。
然而謝明喬笑得很開心,他又接了一杯溫水讓童維喝,然後特別主動自覺地爬上了床。
“……幹嘛?”童維嫌棄地推他。
“感冒的人都怕冷,我抱抱你。”謝明喬長臂一展,就把童維抱在了懷裡。
“你衣服還是濕的啊!”童維瑟瑟發抖,忍不住喊了起來。
“哦,”謝明喬手忙腳亂把衣服扯掉,“那我都脫掉!”
“……”童維一腳把幾乎完全赤裸的謝明喬踹下了床。
“怎麼了?”謝明喬委委屈屈地跪在地毯上,像被主人打了一巴掌的小奶狗,表情很受傷,“我不穿衣服的樣子你又不是沒見過?”
他這麼一說,童維倒愣住了。
是啊,這個機器人他親手做的,別說赤身裸體的樣子他見過,腿間那玩意兒都摸了不知多少回了,現在他不好意思個什麼勁啊?
童維的臉騰地紅了,他不敢再往深處想,索性背對謝明喬氣呼呼地躺下,隨即關了燈。
身後一陣窸窸窣窣,沒過一會兒,謝明喬又爬了上來,溫暖的胸膛貼上他的後背,把他緊緊禁錮在了自己的懷抱中。
童維這次沒有推開他,隨他去吧,他想,反正確實挺暖和的,比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生病,半死不活躺在床上要強多了。
“你不許喜歡它。”童維快睡著時,聽見謝明喬涼幽幽地說。
“我喜歡誰啊?”童維莫名其妙。
“a02啊,”謝明喬任性道,“你一點都不能喜歡它,不許給它增加新的功能,不許讓它比我好,不許花很多時間給它然後不理我。”
童維:“……”快領走快領走,這誰家霸道熊孩子!
“你是我一個人的。”謝明喬收緊了手臂,那力度幾乎要把童維揉進他身體裡,“你不能喜歡別人。你答應我。”
童維覺得自己的肋骨要被勒斷了,他在這樣密不透風的包裹裡感到呼吸困難,同時也感到一種從窒息的,絕望的灰燼中升起的執念和希望,就像廢墟之中開出了一朵花一樣。
“我答應,我不喜歡它,你放開我。”童維頹然道。他竟一時分不清,自己這個答應,是出於害怕謝明喬這威脅一般的舉動,還是單純不想讓他失望,亦或出於別的更複雜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