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
萬家園路的四時鮮已經沒人排隊了。
梅姐走到門口，準備關上玻璃門，把冷氣都留在店裡頭。才到門口，她就看到王億甜抱著一捧沒發完的傳單往店裡頭走。她見了她就跟沒看到似的，垮著臉，用力帶上了門。這一幕，正巧被王億甜瞧見了。
兩天前，店長開了全體員工大會，公佈了要解聘一人的訊息。如果九月底營業額還上不去，那麼店裡最後入職的張秋川，就得捲鋪蓋走人。公司會按照規定給她發n+1的補償費。但張秋川來這工作還不到一年，n+1的補償費又能賠多少？
王億甜第一個站出來反對店長的做法。
“憑什麼店裡生意不好就要開除秋川？”
“掃地拖地和麵做包子，秋川哪一樣做得不好？這店裡最勤快的就是秋川！”
店長被王億甜這麼懟，耐著性子解釋，“店裡生意不好，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多少餐飲店做不下去，老闆開除人就是一句話的事？就我們這種良心店提前一個月通知還給補償！川妹還年輕，去哪裡找不到工作？留在店裡的要麼是真的有困難的，要麼就是大廚，我總不能把廚子開了吧？”
王億甜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店裡就梅姐和張阿姨有困難是吧？他們每天的活，我和秋川替他們幹了一半！他們還成天坐在那喊累！就他們這樣的，留在店裡什麼忙都幫不上，生意只會越來越差！”
梅姐被這個來店裡才一個月的小年輕點名批評，顏面無存，她抬高了嗓門，“小王，你怎麼說話的？我們怎麼沒幹活了？”
張阿姨也不甘示弱，委屈得要掉眼淚，“我一個低保戶，家裡還有腦癱的兒子指著我給他養老呢！”
眼看幾個女人就要鬧起來，店長嚷嚷，“都別吵了！這事就這麼定了。”
他走到一直坐在一旁低頭不語的張秋川面前，覺得虧欠，“秋川，店裡這個情況希望你理解。往後這個月，多給你兩天假，方便你去外頭找工作。”
張秋川心裡委屈，眼圈都紅了。她一個外地人，初中都沒畢業，找份能養活自己的正經工作，談何容易？
她摳著手，半晌不說話。梅姐見她那悶頭悶腦的樣子，只管把在王億甜那裡受的氣撒到張秋川身上，“秋川，你來店裡快一年，知道店裡是什麼樣的情況。你年輕，有手有腳，犯不著跟我們這群老弱病殘搶飯碗吧？”
張秋川依舊不說話。
王億甜看著梅姐頤指氣使的樣子，還有她敦實的身材和脖子上的金鍊子，氣不打一處來，“你算什麼老弱病殘？殘疾證有嗎？讓我看看！”
王億甜還要發作，被張秋川拉了回來。她帶著哭腔，低著頭，“算了，就這麼辦吧。”
員工大會之後，大夥兒一致贊同店長的決定，倒讓不懂事的王億甜成了眾矢之的。
今天張秋川沒上班，出去找工作了。
店裡就王億甜一個年輕人。梅姐見了她，一頓陰陽怪氣指桑罵槐。
王億甜不是包子，衝到梅姐櫃檯前，把那疊傳單重重地摔在她面前，“你說誰呢？”
梅姐氣得漲紅了臉，但店長在店裡坐著，這個節骨眼上，她可不想惹店長生氣，只得閉了嘴。
張阿姨看王億甜這潑辣勁兒，只管避得遠遠的。
倒是店長很關切地問王億甜，“小王啊，你傳單都發出去了嗎？”
這不是明知顧問嗎？一大半她都摔在櫃檯上了。
見王億甜不說話，店長要給她上一課，“店裡的那些冷凍麵點要是好賣。我還用得著開除川妹嗎？”
他喝了口濃茶，很享受這種教育大學生的感覺，“你一個月實習工資也沒多少，還自己掏錢印那些傳單，別折騰了。你們這些大學生，就是把餐飲生意看得太簡單了。你也就在這實習兩個月，你再折騰，也不可能兩個月就提升店裡的營業額。等學校開學，你就回去上課。四時鮮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什麼叫該怎麼樣就怎麼樣？”王億甜只覺得這家店爛透了，“你就是不想好好經營這家店！我告訴你，就算開學了，我還是會來這家店的！你不把四時鮮的生意當回事，我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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