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等什麼?快開槍。”阿輝的槍口用力抵上柯七律的腦袋,威脅道。
“不,不可以!秦城你別管我!”
他神色痛苦,一點點扣動扳機。
“不!!!”
伴隨一聲槍響,山林忽然變得異常寂靜。
靜到只能聽見烈烈山風的悲鳴。
風在哭,人落淚。
無數往昔的畫面走馬燈似的從秦城眼前閃過。
那是他第一天走進洛疆軍區大門,一名身穿白大褂的男人拍了拍他肩膀,同他打招呼:“小夥子新來的吧?我聽說了,叫秦城,槍法一流。”
他中槍嚴重昏迷的時候,袁輝明一直在床前陪著他,比自己的親生父親還要焦急。
他說:“臭小子,你要是再醒不過來,我就當不認識你,往後受再重的傷,我都不會救了。”
可他每次都會第一個替自己包紮傷口。
“秦城,我老了,這輩子就打算老死在洛疆軍區。但你不同,你還年輕,有很多路要走,袁叔告訴你一句話——人都是有心的動物,沒有誰是冷血的,但那些罪大惡極之人,你不用當他們有心無心,你的職責便是為民除害,那些蛀蟲需要你親手解決。”
“有時候我在想,人死了無非是上天堂,或是下地獄。據說一輩子除惡揚善的人,未必就能上天堂,因為有些禍害不透過武力,是無法根除的,所以你說,咱們以後會不會都和那群人渣下地獄去?”
“臭小子,七律懷了你的孩子,一定要好好對人家,女孩子嬌弱,你就別再逞強了,帶著七律回潁州好好過日子,不比什麼都好?袁叔作為一個過來人,勸你一句,眼前看得到的幸福才是最真的,好好把握,這輩子都要對人家好。”
知道了,袁叔。
對不起。
我送你去天堂,至於地獄,就留給我自己去經受吧。
淚水模糊了視線,秦城任它麻木地順著臉頰淌落。
滴在槍上,土地上,心髒上。
從未有哪一刻,他如此悔恨當初沒有聽從忠告。那一句句的勸解,如今變成一個個狠厲的耳光,打得他耳畔蜂鳴。
無數日夜兼程,腥風血雨,他從未痛恨過自己的槍,和自己握槍的手。
他罪孽深重。
死不足惜。
風呼嘯而過,帶著哭泣,像是在為誰哀悼。
柯七律還在機械地搖著頭,微張著的嘴巴還保持著說“不”的口型,怔怔地看著這一切。
這是一條不歸的血路。
從最開始踏上之時,她就該意識到的。
只有你死我活,只有魚死網破。
☆、你是最美的孤星:58
洛疆分局。
李科和程琳一直沒走,分局的人知道他們是為了什麼,但這麼多天過去了,秦城杳無音信,柯七律生死未蔔,沒人看得見希望。
“李隊,還要繼續等下去嗎?”
李科將最後一口煙吸盡,狠狠摁滅在煙灰缸裡,他腳下皆是淩亂的煙頭,那麼多,數都數不清。
“等。”他輕聲說,“不然我沒臉回去。”
程琳眼底波動,攥緊雙手:“好,那我就和李隊一起等秦城回來。”說著,她便扔下手中的行李箱,同李科面對面坐著,誰也沒開口。
李科猜到這一路必定充滿兇險,每天的等待都是無比折磨的煎熬,他從不信秦城會一去無返,他堅信。但一天天的消磨讓他開始懷疑自己,按照這時間來分析,如果不出意外,他們很可能已經到了緬甸,但眼前的訊號接收器卻始終不曾有動靜。
這是連程琳都不知道的事。
在秦城離開之前,的確帶著定位裝置和竊聽器,但他知道,白桑不好糊弄,一定會進行徹底的搜身檢查,這些東西最後都會被毀壞,不會派上用場,於是他便給李科留了最後一條線索。那個追蹤器埋得極深,又是特殊材質製作,一般的儀器是查不到的,他們約定好,只要到了緬甸,秦城就想辦法啟動追蹤器,由李科親自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