悻悻然從火車站出來,她有點兒茫然。唐悠然說得對,她這麼冒冒失失地過去,實在有些不妥當,再怎麼著也得經過秦城同意才行,否則要真惹了亂子,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想著,她便掏出手機給秦城打電話,卻發現已經關機了,想來應該是一路跋涉,電量早就支援不住。
其實柯七律知道,一般情況下秦城的手機都是關機狀態,尤其是在部隊,她幾乎就沒有打透過,大部分聯系都是秦城透過隊裡的座機打回來的,有時候她覺得,這種見不著摸不到的感覺太折磨人,可有時候她又覺得美好。
不都說距離産生美嗎?說不定等下回見面,她都已經能美得亮瞎秦城的眼了。
這麼自嘲地想著,她恢複了些冷靜,決定先等一晚,視明天的情況而定。
回家途中,她給唐悠然報了個平安,也沒多聊什麼,只說買了明天中午的火車票,休息一晚再走。
“醫院那邊你請了假嗎?”唐悠然在電話那頭詢問,“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好像還有兩個病人沒有解決?怎麼著,才當了醫生沒兩年,就學會臨陣脫逃了?”
“去你的,你才臨陣脫逃。”柯七律沖著話筒不滿地嚷嚷,“我待會兒就跟主任打電話解釋,那兩個病人轉到別的醫生手裡,我安頓好了再走。”
唐悠然哼哼笑起來:“你瞧瞧你這瞻前顧後的,要我說,你當初就該考慮當個軍醫,現在說不定還和秦城在同一個部隊,你儂我儂的多好呀。”
柯七律聽罷沉默下來。
她何嘗沒想過當一名軍醫?可是……
“悠然你知道的,我家裡不太同意我跟部隊沾邊。”
這不是假話,柯七律的父親是一名退伍軍人,執行任務時受過重傷,到現在還有一隻耳朵是聾的,再加上她爺爺輩兒是上過戰場的老兵,柯七律的親哥哥自然而然被送進部隊,卻在四年前因公殉職成了烈士,從此柯七律的母親打死都不同意她進部隊當什麼軍醫,更別說同意她和軍人交往。
柯七律還記得母親當初發現她和秦城的事時,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柯七律老孃警告你,再不和那個當兵的斷了,小心我打斷你的腿。”
然而最後,柯七律的腿還好好的在她身上長著,她也揹著父母一直和秦城在交往。
唐悠然是瞭解這些的,聽了不免唏噓,問她:“七律,我不太明白你媽為什麼那麼反對你找個軍人男朋友?”
“她不是反對,她是心疼我。”柯七律明事理,知道母親的良苦用心,“她當年也這麼等過我爸,受過的苦太多,所以不想我也走一遍她自己的路。我哥柯巖四年前殉職,對她的打擊特別大,她鐵了心不要我和部隊沾邊,這些我都理解。”
可是理解歸理解,她怎麼可能放棄愛秦城?
“你哥的事到現在還是個未解之謎,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說不定……”
“悠然,不用安慰我,誰都知道那種情況下,我哥活不下來的。”柯七律苦笑著牽了牽唇,揉了把鼻子,“行了,不說這些,我得趕緊聯系主任,把這邊的事情處理好了我就到洛疆找秦城。到時候你可別忘了幫我打掩護,我媽可能不信我的話,你就說咱倆一起去旅遊了,有情況就電話聯系對口供,行不?”
“行吧行吧,那你一個人要注意安全,隨時和我電話聯系。”
兩個人互道了聲晚安,這才結束通話。
…………
翌日,柯七律到醫院處理完事情,臨走時想到昨晚唐悠然的話,到底是忍不住,又找了主任去。
“七律,你說你想考軍醫?”梁馳雲正在低頭寫病歷,奇怪地抬起頭來,“我說小柯同志,你不是在開我玩笑吧?”
這裡可是全省最好的醫院,待遇福利樣樣都是一流,別人想進還進不來,這怎麼突然還多了個要出去的?
柯七律略顯別扭地咧了咧嘴:“沒有,梁主任。我就是想到部隊去,那樣的話……”
“部隊有什麼好?累死累活的,比這兒舒服?”梁馳雲聽罷不高興了,把鋼筆的筆帽一扣,擺起了說教的姿勢,“小柯同志,你可要想清楚,你現在是咱們外科的寶貝疙瘩,一群光葫蘆裡就殺出你這個娘子軍,還不好好珍惜機會,整天想些亂七八糟的事兒,能行嗎?”
“梁主任,您誤會了,我就是……”
“行了行了,不是要外出辦事嗎?假都批給你了,快走吧。”梁馳雲氣得不想同她講話。
柯七律尷尬地揉揉鼻子,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那梁主任,我就先走了,有事您給我打電話。”
說著她便轉身出門,卻忽然聽身後傳來聲音:“對了小柯同志,你有男朋友嗎?”
柯七律一愣,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梁馳雲接著說:“應該是沒有了,不然這麼久也沒見哪個男孩兒來找過你。這樣吧,有機會你和我兒子見上一面,你們年齡相仿,說不定能聊到一起去。”
“……”
這怎麼突然像說媒的呢?
梁馳雲沒聽到答複,詫異地抬起頭,臉皮仍舊是緊繃繃的問:“還有事嗎?”
“……沒了。”
還能有什麼事?您這都把媒說到臉上來了。
柯七律心裡擰巴得很,都上了走廊,還想回去向梁馳雲解釋自己男朋友為什麼一直不出現,最後覺得也沒那個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