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無作為的汪耀突然站起身,拿起桌案上的一支竹管,朝天拽出引繩,像是點燃了徵戰的硝煙,一聲震天響,心跳如擂鼓。
明山只覺得耳膜一震,扭頭看到一道紅煙沖天而起,緊接著,四面八方湧出數支禁軍。
渡雪時道:“你先帶十四走,我們掩護你。”
“好”
明山背起宣於唯風,前方赤衛軍殺出了一條血路,殘肢斷臂滾到了腳下,濃重的血腥氣燻得頭腦陣陣發昏,眼眶不由自主地紅了。
突然一記暗箭襲嚮明山的側腰,幸而他反應極快,躲開了暗箭,哪料這只是“障眼法”,他反應過來時,小腿已中了一箭。便在這時,一個赤衛軍少年跑過來,大叫:
“明大人你的腿受傷了,我幫你!”
少年伸出手要攙扶幾近昏迷的宣於唯風,可剛碰到他的衣角,另一隻伸來的手牢牢抓住了少年的手腕,少年視線上移,看到了明山帶著幾分陰笑的冷臉。
明山道:“我看你有幾分眼熟,是不是在哪裡見過的?”
少年嘻嘻笑:“我是赤衛軍,常年待在赤衛營裡,明大人興許見過幾回,記著我的臉了,故覺得眼熟。”
“不對,不是在赤衛營,”明山篤定道,“是在別的地方,這張臉……”
話音未落,少年忽地撲上來,迎面撒了一把粉末。
明山一手護著宣於唯風,另只一手正抓著少年的胳膊,即便有所防備也是躲不開的。霎時間眼睛火燒火燎地疼痛,他不知道的是,兩行殷紅的血正從他燒得通紅的眼眶裡流出來。
少年道:“你跟你姐姐走了多好,非要來攪和我的好事。”
黑暗傾軋而下,眼前再無一絲一毫的光明。明山痛苦地捂住雙眼,下意識去摸腰間的長刀,這時胸前一暖,他覺得自己被抱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這是誰?
他顫巍巍地問:“是……十四嗎?”
摸索著想抱住那人,卻摸到了一手粘膩溫熱的液體。
耳邊是少年難以置信地低吼:“你對他真好!——骨頭都碎了、筋脈都斷盡了,還能爬起來救他!——可他心裡有你嗎?他心裡只有他姐姐?!”
……不,有十四的。
心裡一直都有十四的,不知道從時候什麼開始,或許很久很久以前,就只有十四了。
只有十四給他買的糖葫蘆,是最甜的……
“十四,你也喜歡我的對不對?……所以才一直慣著我,把我慣壞了。其實、其實我一直都想說我愛你啊,是我膽小,我不敢,現在你聽見了麼……”
可沒有得到回應
“……如果你死了,我一個人……可該怎麼辦啊!”
他能感覺到,懷裡的宣於唯風綿軟地趴在他的肩膀上,是無論如何也不理他了。
少年狡黠地笑著,眼底是自己也不曾察覺到的悲傷,抽出宣於唯風背上的長劍,道:
“我說的不對!這個國家還沒有死,只有你死了,這個國家才會跟著死去。”然後,他落寞地垂下眼眸,看著那個汩汩流血的傷口,聲音破碎地道:
“……現在,這個國家已經死了。”
少年丟下手中的長劍,再次混入了暮靄沉沉的血色鈞天中。
兩虎相鬥,終會是兩敗俱傷的下場。君玉染修為尚淺,被亂刀砍傷,可傷得最重的卻是從始至終都護著他的君殊。
君殊道:“你不及我,我便只能護著你。”
君玉染張了張嘴,想說一個“謝”字,可聽到他說“不及我”,頓時又氣憤地憋了回去。那張漂亮的面孔染上了血,愈加穠秀豔麗,看上去美得竟有幾分咄咄逼人,他低頭看腳下鮮血浸透的泥土,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