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切磋武藝,在宣於唯風看來,分明是大家宗師在挑逗天真無知的幼崽兒,一招一式皆應付得遊刃有餘。
這時,兩劍相擊,君玉染被震得手腕劇痛,長劍脫手飛出。
君玉染惱怒道:“君殊,你又贏了。”
君殊還劍入鞘,回禮:
“承讓”
君玉染更加氣憤,銳利的眸子像淬了渡的刀子,死死盯住君殊離開的背影,似是想將君殊千刀萬剮洩憤。
這時,一位高瘦的青年走到君玉染身旁,望著他時,目光有幾分刻意隱藏的溫柔。
君玉染無知無覺,眼裡只有君殊離去的背影,道:“我從未贏過他。”
聽上去,這不甘又憤恨的語氣裡竟有幾分莫名的哀傷。
“為什麼他就樣樣兒比我好?——明明是我先到解劍山莊的,所有人都誇我資質、品行、修為都是眾弟子中最好的,為什麼他一出現就變了?按輩分,他是我的師弟,可他奪走了所有屬於我的東西,我怎麼能甘心。”
君玉染忽地淺淺一笑,像是雨過天晴,撥開烏雲重現天日的陽光,煞是明豔灼眼。可看得宣於唯風暗暗心驚,所謂名門世家,也少不了勾心鬥角這等為人不恥的行徑。
“……不過,沒關系,明天我會贏的。”
最美麗的花,往往是最毒的。
君玉染回到別苑,剛推開房門,就見一隻土黃色的小狗奔了出來。
“怎麼回事?”彎腰抱起小狗,小狗的眼睛濕漉漉的,埋進懷裡嗚嗚叫喚,“大白,你又欺負黃毛!”
撩開珠簾,軟榻上窩著一隻通體雪白的幼貓,正在舔爪子,聽見君玉染的訓斥,立即跳到桌子上,倨傲地仰著小脖子,朝小狗亮出爪子。
小狗更害怕了,死命往君玉染的懷裡縮。
這時,小貓兒又叫喚了一聲,聽上去竟有幾分尖利。小狗登時露出腦袋,從君玉染的懷裡鑽出來,跳到地上,從角落的盒子裡拖出一條小魚幹兒,叼到了桌子腿旁,然後沖著小貓兒小心翼翼地叫喚了一聲。
君玉染扶額,神色十分無奈:“你倆玩兒吧,不要打架,我去洗澡。”
……
這座別苑是當年君正瞻耗費許多心力建造的,離映心湖很近。苑裡種植了大片秀竹花菊,一條卵石小徑通向觀月亭,很是清幽別致。
後來才知道,這座別苑本是修建給君殊的,然君殊婉拒,才又轉贈給了他。說到底,君殊才是君正瞻真正器重的人,至於他君玉染,早已是一枚棄子。
君玉染浸泡在木桶裡,思緒飛得很遠。
他想到了小時候,那日海棠花落,他坐在臺階上編蜻蜓,想討杭雪舟的歡心,君正瞻牽著一個孩子走過來,對他說:“這是君殊,你的師弟,以後你們要好好兒相處。”
往後多個人陪他玩兒,他自然是開心的,便將蜻蜓送給了君殊。
第一次切磋,他輸了。
君殊只說了兩個字:“承讓。”
君殊悟性奇高,人也謙遜,知進退懂世故,樣樣兒比他強,後來,他發現,君正瞻喜歡君殊,他們都喜歡君殊。
一切都變了
而他,無論怎麼努力,都追趕不上,君殊也從沒回頭看過他。他只能望著君殊的背影,聽君殊留下一句:
“承讓”
“君殊,你為什麼要出現,還要搶走我的東西……”
時間久了,所有的羨慕嫉妒統統變成了恨。
興許泡了太久的緣故,君玉染覺得腦袋昏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