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豆跟宣於唯風同時仰頭看。
“小鬼,你想睡大街還是草棚?”
小豆豆懵懵懂懂地說:“不要睡大街。”
“那還哭什麼,”聞五指了指面色冷峻的宣於唯風,“跟他走吧,睡草棚,有熱乎乎的粥吃。”
小豆豆似懂非懂地點了點腦袋,張著小嘴兒,扶阿孃上了馬車。
送走了小豆豆,聞五手臂一撐,跳下牆,很自來熟地搭上宣於唯風的肩膀,道:“做好人做到人人罵的份兒上,你也是夠可以了。”
“跟你無關。”
宣於唯風嫌棄地躲了下,聞五搭了個空,也不介意,揮了揮手說:“走啦!——不過你赤衛軍真有錢,又是修草棚又是買救濟糧,嘖嘖,可惜沒人領情哎,這世道!”
回到“買賣樓”,意外發現一大清早就有生意上門了。
“這兩位是……?”酒壇子擱桌子上,倒了一碗,聞五抿了口,覺得還可以,翹著二郎腿問蘇瑛。
蘇瑛斜了眼矮胖的男人,說:“錢府的錢榮管家。”
再指向另一位身形高瘦面相嚴苛的青年:“汪大人的得意門生,陸非離先生。”
“嘖嘖,兩尊大佛,都收了吧。”聞五沖蘇瑛眨眼。
蘇瑛只當沒看見,面無表情道:“先聽聽是什麼事,再決定接哪個。”
“這個麼,”聞五立即搔了掻頭,不屑一顧,“咱們‘買賣樓’做的不就是給錢出力的生意麼,怎麼能把上門的委託推出去?”
錢管家笑眯眯跟彌勒佛似的:“聞老闆說得對極了,怎麼能把生意往外推呢,不過……”
從袖子裡掏出一大疊銀票,擱在陸非離的眼前,滿是橫肉的細眼斜了一記,神態十分傲慢,說:“我家老爺的意思是,接了錢府的委託,就是買斷了‘買賣樓’的生意,單為錢府辦事兒。一僕不事二主的理兒,聞老闆該懂得的。”
陸非離的嘴角鄙夷地勾了勾,冷道:“錢再多,也有花不出去的時候,整條天元街都在汪大人的管轄內,管你橫行無忌還是樂善好施,死活不過是汪大人的一句話。聞老闆想清楚了,別有了錢……哼,沒命花。”
伸向銀票的大爪子停住,聞五一臉無辜地朝蘇瑛投去詢問的眼神。
蘇瑛眼神示意:放下。
可是……好多錢啊!
聞五暗自吞了吞口水,哀哀怯怯地收回手。
小敏鄙視:“……”
“再大的官兒,還不是吃糠咽菜,窮酸得連一身得體的衣裳都買不起。”錢管家又掏出一疊銀票,嗤笑說:“人活這一輩子,不就是圖個樂子。榮華富貴享夠本兒,管他長命不長命,十年的老爺、六十年的奴才,倆眼一閉埋在哪兒都是黃土。”
“好、好!說得好極了!”聞五撫掌大笑,道:“錢管家真說進了我的心坎上,人這一輩子,就是圖個樂子。”
說著拿起銀票全塞進了袖子裡,親切地拉起錢管家,往樓上請道:“剛買了好酒,我這兒小丫頭燒得一手好菜,咱們要不邊吃邊聊?”
陸非離鄙夷地哼了聲:“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諂媚之小人。”
甩袖徑自離去。
與此同時,聞五使了眼色,蘇瑛會意,囑咐小敏去廚房燒菜,自己尋了個藉口出去。
酒桌上,聞五喝得酩酊大醉,拍著胸脯保證:“不就幾個小毛賊麼,小事一樁。”
“那這委託……”
“——‘買賣樓’接了!”
錢管家大喜過望,舉高了杯子敬酒:“聞老闆真是爽快人,我家老爺不會虧待你的。”
小敏蹲在門口偷聽,覺得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