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嬸。”玉響笑著應聲。
“哎喲!這不是小少爺嗎?跟玉響一起過來玩?”玉老三的老婆走近了才看清玉響身邊的是玉茗湛,有些驚喜。
玉茗湛微笑著點頭:“三嬸。”
小時候他跟著玉響,沒少吃她們家的柿子。
有玉茗湛在玉三嬸多少有些拘謹,她偷偷瞥了玉茗湛一眼,又看著玉響,貌似有話要說。可惜玉茗湛偏是個沒眼力見的,玉三嬸一狠心,拉著玉響背過身到一邊去說話。
“響子,我問你,你真不知道你姑在哪?”玉三嬸小聲問。
“真不知道。”玉響一口咬定。
“不知道也好。”玉三嬸直起脖子,嘆了口氣,“要我說都是報應!你瞧你姑父以前做的那都是什麼事?還有柳強他奶奶。自打你姑進了他家門,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尤其柳強沒出生前那些年,柳強他奶奶整天滿村說你姑生不出男孩,是下不了蛋的母雞。”
玉響不是很想聽她這些嘮叨,更何況玉茗湛還等著他呢,他動了動腳做出要走的架勢。
誰料玉三嬸竟然就順著他的腳步,跟了上來。
“聽說柳強之前也去s市找過你姑,可是人沒找回來他自己倒是搞了一身傷,聽說是被人打的,說是肋骨都給打折了。那孩子打小就不學好,說是去找他媽的,誰知道他是去幹嘛的?”玉三嬸說。
“打折了?”玉響微驚,他當初派人去揍柳強之前一再囑咐不能下手太重,那些人不可能違揹他的意思。那麼柳強究竟是被誰打折了肋骨?
旁邊的玉茗湛微微側了下眼珠子,順手拔了把狗尾巴草。
“可不是嘛?他媳婦親自跑去s市接的人,聽說回來後還在鎮上的醫院住了好多天。”玉三嬸說著又嘆了口氣,“他打s市回來那天,他媳婦鬧得可兇了,把他老家這邊院子裡的缸都砸了,非說柳強被人打那樣都是你姑父的錯,要你姑父掏錢給柳強治病。”
玉響聽著也是無語了。
“柳強自打那之後就沒回來過,你大姐大丫也就偶爾回來看一眼,也是看過就走。”玉三嬸嘆了口氣,自顧說,“你姑父如今躺在床上,大小便都不能自理,家裡家外現在全是柳強他奶奶一個人。老人家那麼大歲數了……看著是挺可憐的,我們這些鄉裡鄉親的,能幫一點是一點,可誰又能幫多少?”
玉響沒吭聲。以他跟柳家的關系,他對柳大沒有法律上的義務,但他也沒資格對柳家評頭論足。
“柳二家那孩子你還記得吧?叫柳什麼鑫的那個,還考上了大學的。”玉三嬸突然轉移話題,“有人看到那孩子前些天回來了,在南邊那一片,聽說還穿著西裝開著小車,看那樣子是出息了。那邊不是說要拆了蓋別墅嗎?聽說那孩子就是負責人。”
“可惜啊,再出息又有什麼用?”玉三嬸嘆了口氣,“柳大是他親大伯,柳強他奶奶是他親奶奶,他回來一趟,別說給些錢了,就是看都沒過去看一眼。”
“那孩子也是個沒良心的,想當初他讀高中初中那程子,你們家……”
這時三人已經到了大路上,吳司機的車已經等在了那裡。
“三嬸,我們先走了啊。”玉響怕玉茗湛聽得不耐煩,慌忙打斷三嬸的嘮叨。
“哎!哎!有空常回來玩啊!”玉三嬸慌忙沖他們擺手。
車開出去後玉響這才著實鬆了一口氣,一回頭卻見玉茗湛專心致志的在團吧一把狗尾巴草。
玉響接過來給他編了只毛茸茸長耳朵的小兔子,壞笑著問:“要我給你唱那首兒歌不?”
玉茗湛側目,微笑:“你唱啊!”
玉響一噎,憋了半天沒唱出來,臉上有點訕訕的轉過臉看向了窗外。
誰料這一眼恰好就看到了柳老太太。
那老太太揹著個裝的滿滿的大竹簍,走在坑坑窪窪的田埂上,一步一步蹣跚的往前挪。
“停車。”玉響說。
吳司機看了他一眼,但還是把車停在了路邊。
玉響沒下車,坐在車裡就這麼看著享了二十多年清福的柳老太太,為了生計狼狽的掙紮。
他突然就想起他小時候,有一次放學後割了一籮筐豬草回到家,剛踏進家門,就被那老太太沖過來一巴掌扇在臉上,摔倒在地。
那一巴掌真疼,玉響至今都記憶猶新。
之後他才知道是家裡少了錢,他們以為是他偷的,藉著那個機會非逼著玉佩雯把他攆出去。
後來還是玉二叔公看他可憐,自掏腰包給柳家補上了那錢,那事才算完。
可當時他還不到十歲,那種即將無家可歸的惶恐,一直殘留在他心底,直到很多年以後他還偶爾會在噩夢裡記起。
此時看著外面烈日下那步履蹣跚的那老婦,玉響不禁想,不知道那時候的她,是否會想到她竟然也會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