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這怎麼行。”圖圖急了,但是藍雅已經發動汽車,緩緩駛離了。
雖然這個世界傷得圖圖遍體鱗傷,但是,此刻的圖圖,還是被藍雅的心意感動得無法形容。越失意,才會越加體會到情誼的珍貴,才會越想保護這份情誼。
☆、第 24 章
快一個月了,圖圖父母被雙規的訊息也漸漸傳遍了小城,並且在網路上慢慢發酵。傳言越來越離奇,說圖圖爸爸不但貪汙了鉅款,而且非常好色,有諸多情婦,許多流言簡直汙穢不堪。這些話也終於傳進了圖圖爺爺奶奶的耳裡。圖圖的爺爺奶奶一輩子都是清高的知識分子,一直以兒子事業上的成就為傲,現在乍聽噩耗,血壓都直線上升,奶奶甚至一病不起。
圖圖不得不回去照顧了幾天,在老家,她再次體會到了那種疏離的目光,以及被人小心翼翼問候的尷尬。
奶奶身體一有好轉,就要求圖圖去一趟杭州最有名的寺廟——靈隱寺去燒香。這個有著許多傳說的寺廟,一直被視為有求必應之地。一向不信神拜佛的奶奶也不得不認為這是個劫,也許只有菩薩才能保佑自己的兒子媳婦逢兇化吉了。
雖然是夏末,靈隱寺內香火仍然鼎盛,沿著一步步石階上去,圖圖虔誠地跪倒在塵埃裡。以前,她也曾經和父母一起來拜菩薩,當時她暗笑父母的迷信,但此刻,她看著佛祖彷彿看透一切的慧眼,內心忽然得到了一絲平靜。她祈願大慈大悲的佛祖能幫助她,能讓她父母逃過劫難。佛祖面相莊嚴,嘴角的笑容似憐憫又似嘲諷,紅塵滾滾,多少人能明白佛祖拈花而笑的用心。
在低頭的某一個瞬間,她甚至有恍惚在他鄉的感覺,彷彿一切都成為了過去,或者一切都還沒有開始。但是,當她抬起頭,看著周圍熙熙攘攘的香客,她又明白自己所為何來,一切都是正在經歷的。
在靈隱寺用了齋飯,圖圖坐上公交車,打算返回。
手機響了。圖圖一看,是藍雅打來的。藍雅和林自清前幾天剛來過杭州,莫非有什麼新的訊息?
“喂,圖圖,你在哪裡?”電話一通,藍雅沒有客套,劈頭就問。
“我在公交車上。”圖圖輕聲說,車上人不多,正午時分,基本上人們已經昏昏欲睡。
“圖圖,”藍雅的聲音裡竟有一絲驚喜,“你知道嗎?李成墨到上海了!”
什麼?如同一個錘擊,圖圖竟差點握不住這個電話,李成墨?怎麼會來大陸?
“他聯絡上了林自清。”藍雅繼續說,“林自清讓我問問你,要不要把你的電話告訴他。”
“不要。”圖圖立即說,甚至還來不及思考。
“為什麼?”藍雅不解地問,“李成墨既然來了,你為什麼不讓他聯系你呢?在巴黎時,你那麼喜歡他,現在他都為你追到國內了,你又何必躲著他?”
為什麼?圖圖不知道為什麼,她甚至不敢去想為什麼?巴黎,那是一個多麼遙遠的地方!
“藍雅,你讓我想一想。”圖圖幾乎是在求藍雅了,“我不知道怎麼面對他了。”
藍雅嘆口氣,她不能理解圖圖的選擇,但是還是同意了她的要求:“好吧,那我會把你的意思轉告李成墨的,現在我還沒接到他。等他到了,我陪他在上海玩幾天,估計他也不能久留。”
圖圖覺得心髒的深處似乎有一根針在刺,痛得呼吸也困難了,她閉上眼睛,說:“謝謝你,藍雅。”
掛了電話,圖圖望著窗外一掠而過的波光瀲灩的西湖,一行淚水悄悄地順著鼻樑落了下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拒絕聯系李成墨。如果說剛回國時,是因為驟然的打擊讓她無暇面對遠在巴黎的感情,但是現在,她怎麼會不想見他了呢?那個溫暖寬厚的懷抱,那個磁性低沉的聲音,那個寵溺溫和的眼神,難道她都不需要了嗎?可是,如果李成墨知道她現在的際遇,知道她在巴黎的一切是父母的違法而得,知道她現在這樣不顧自尊委屈求人,以他的清高與修養,還會再尊重她嗎?
圖圖的淚滑落在螢幕上,她用手輕輕拂去淚珠,朦朧間,卻發現螢幕上跳出一條簡訊提示。
她的心突然一緊,會是李成墨的嗎?藍雅告訴他號碼了?
她不知道是緊張還是高興,心砰砰跳著,迅速解開手機鎖,查閱那條資訊。
“圖圖,理解你對父母的關心,但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我實在幫不上忙,愛莫能助。以後不用再給我發資訊了。”這條資訊是法院的那位王叔叔回的。
圖圖立刻回了神。
這段時間,她幾乎天天給幾位在省城有一定地位的父母的朋友打電話、發簡訊,甚至跑到他們單位去堵截。但是,他們有的接起電話就擱,有的幹脆不接,也從來沒有收到過他們回複的簡訊,去他們單位每次都被拒之門外。可是圖圖沒有放棄,她繼續不厭其煩地發訊息,打電話。她已經明白,再也沒有不用努力就能容易成功的事情了。自尊,是什麼呢?
圖圖還想到去求助自己父母的上司,當年提拔她爸爸的領導。可是,同樣被拒絕見面了。對方透過秘書,隱約提醒,讓圖圖好自為之。
這一個月,圖圖幾乎是在絕望中苦苦掙紮的。
現在有人回了資訊,是不是意味著被圖圖的誠意打動了呢?靈隱的菩薩的確是有求必應嗎?
圖圖迅速整理自己的思緒,立刻回了簡訊:“王叔叔,謝謝您回複。我知道您並不是我父母的好友,也並不是想讓您為難,做有違法紀法規的事情。可是我一個多月沒有爸爸媽媽的訊息,無處依靠的我實在是惶恐不安,只能冒昧不斷打擾您,請見諒。”
簡訊發出,很長時間沒有回複。但是圖圖的心情卻為之一振,她只願自己的每一點行動,能讓父母離自由更近一點。她不在乎自己毫無尊嚴的乞求,企望自己的悲慘能激起對方的一點同情。
公交車到站了,圖圖緊緊握著手機,不想錯過任何一條資訊。
但是直至回到公寓,手機上還是沒有一點回複。
圖圖已經習慣了這種失落,她繼續給能想到的有影響力的熟人發資訊,繼續承受石沉大海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