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狼起身拍著身上的雪,起身說:“只要你能把這件事辦成,以後你就是玄宗紫翎旗掌旗使。”
紫翎旗掌旗使?
楊霄緊握羊皮卷的雙手不住地顫抖著,如果得到這個職位,就意味著能和大師兄花如狼平起平坐。
曾幾何時,這個職位對楊霄來說實在太過遙遠。
楊霄從軍十年來,不認識他的人很多,但沒聽說過狐夫子的人,卻沒有一個,連做飯的聾子都知道狐夫子是呼風喚雨的玄宗之主。
可是直到昨天,還沒有人相信楊霄和狐夫子的關系。
楊霄不是沒在人前提過自己的身份,只是沒人相信狐夫子的徒弟會是一個邊關小卒。後來,連楊霄自己都承認自己在開玩笑,因為他知道繼續堅持,只會被嘲笑聲淹沒。
守望雪山的時候,楊霄總是對“狐夫子”這三個字有新的認識,有時甚至覺得這個名字屬於一個遙遠的陌生人。
軍漢們口中的“狐夫子”有兩種非常極端的評價。有人說狐夫子是亂臣賊子,一個鎬京城外屠燒千軍萬馬的魔頭;還有人說狐夫子是世外高人,一個勇於推翻昏君的義士。
無論好名聲的義士,還是壞名聲的魔頭,楊霄覺得那都不是自己曾經認識的師父。他對師父最後的印象,只停留在十年前的那個晚上。
那天夜裡,袁生找楊霄在雲夢山頂的草原上決鬥,約定輸的人就要放棄對師妹萬聖公主的追求。
楊霄對於這次決鬥本身的興趣,遠遠大於決鬥的賭注。
袁生則是認真的挑選了一把佩劍。
楊霄則是用刀。那時十六七歲的他就像一把刀,粗獷、暴力、直接……
兩人本來無冤無仇,只是因為各自的意氣用事就打了起來。
花如狼覺得兩人決鬥的動機很奇怪,不過,這看來的確像是血氣方剛的小夥子才會做的事情,而楊霄和袁生這兩人,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
最後如何被袁生打敗,楊霄早已經不記得,只記得暈倒前最後看到的是師父的臉,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師父從未有過的沉默,沉默得像一尊雕像,一個憤怒的巨人。
楊霄知道沉默是師父最嚴厲的批評,勝過千言萬語。師父平日裡吊兒郎當,只有在有人激怒他的時候,才會看到另一張嚴肅的面孔,並受到嚴厲的懲罰,就連自己最親近的弟子也不例外。
楊霄醒來時發現自己身處荒涼的邊境雪山,像一個被流放犯人,從狐夫子的親傳弟子,變成一個鎮守邊關的無名小卒。
從那天起,楊霄被師父禁止使用任何法術。
剛入伍的時候,楊霄以狐夫子的徒弟自居,像一匹難馴的烈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
後來,他發現自己除了法術以外一無是處,甚至打不過身強力壯的凡人。
楊霄的父親雖然是將軍,從小聽著軍旅故事長大,但這營地裡和他聽到的完全不一樣。這裡沒有鐵蹄錚錚,建功立業,這裡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站著”。
有時頂著漫天大雪,一站就是一天一夜。楊霄在站著的時候靜心修行,磨練浮躁的意志,除此之外也無所事事。因為這裡從來沒有休息日,沒有山珍海味,也沒有女人。
不過,好像並不是從來沒有過女人,例如兩天前的時候,楊霄聽說有人在雪山頂看見過天女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