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明大叔也不勉強,立即把泥丸收進髒衣服,贊嘆道:“無功不受祿,你小子果然不簡單。說實在的,這麼好的東西,我還真捨不得給你。”
蘇季望著淨明大叔,竟是無言以對。面前這位讓人無語的大叔,說好聽點,他是已經因地制宜,說難聽點,他就像一隻被馴養的家畜,已經習慣在艱難的環境中茍且偷生。
更諷刺的是,這裡的人居然沒有一個是平民百姓。
普通人沒資格受這樣的罪,這些人進塔前都是地位顯赫的大人物:貴族、長老、祭司、功臣、世外高人……
但如今他們身份早已不複存在,現在這裡沒有英雄,只有一群沒了尖牙的狼,沒了利爪的鷹,沒了鈎的蠍子……
如果看到一個人在談論自己過去的豐功偉績,那這個人一定是剛進來不久。大部分人已不願回首過去,因為輝煌的過往和當下的處境相比太過殘酷,就像一場夢,甚至有人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輝煌過。
這裡是抹殺一切輝煌的牢獄。
這裡根本不需要獄卒,因為沒人出得去。
自由在這裡是一個神話,一個奇跡,一個奢侈的夢,而蘇季則是那個貪婪的追夢人。
有一次,趁著淨明大叔睡覺的時候,蘇季來到一個角落,低聲問狐姒:
“你聽說過玲瓏塔獄嗎?”
“玲瓏塔獄沒聽過,七寶玲瓏塔,我倒是聽爹爹說過。那是靈鷲山燃燈道人授予托塔天王李靖的寶物。據說青丘狐靈的祖先原來就被鎮壓在裡面,後來原因不明,失落在人間,無人知曉其下落。”
“莫非這裡就是七寶玲瓏塔?”
蘇季低聲沉吟著,驀然想起九九重陽宴上,花如狼曾給自己吃過一塊重陽糕。那塊重陽糕的形狀就是玲瓏寶塔,只不過那個寶塔是九層,而這裡是七層。
狐姒突然說道:“無論這是什麼地方,你都絕對不要相信這裡的人。”
“為什麼?”
“別問為什麼?我也說不出來,只是感覺這裡的每一個人,都不值得相信。”
蘇季微笑道:“也包括你嗎?”
“哼,隨你怎麼想,反正我已經時日無多。我的修為正在消散,用不了多久就會魄消魂滅……”狐姒的語氣中,充斥著前所未有的悽涼:“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我對你說絃音的喜怒哀樂是由心所感。事實上,抑即是哀,揚即是喜,不論如何彈奏,悲傷的曲子只要彈起,就註定永遠不會以歡樂收場。”
蘇季的笑容僵在嘴邊,表情逐漸變得嚴肅。
“有什麼辦法可以救你?”
狐姒猶豫了一會兒,答道:“有一個的辦法,但你不會肯幫我……”
“你什麼時候學會別賣關子了?”蘇季急道:“事到如今,我幫你就是幫自己,快說吧!”
“我必須奪舍另一個人的軀體……你願意幫我,殺死你的同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