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你為什麼選擇當記者?”閆傑放下手機來,問道。
卓峰在帳篷外面坐著,吹著山風,揪著野草,曬著太陽,這是他從小就愛乾的事兒,他覺得陽光中有一種神秘的力量,能讓人身心舒暢,心懷坦蕩。
當然,長大了後他才知道,曬太陽唯一的好處就是讓他變得有些黑,當記者後又知道另一項好處,就是不會近視,無論他上學期間如何熬夜看書打電腦糟踐眼睛卻從沒近視。
聽到閆傑說話,卓峰把那野草往外一扔,側過身怔怔地有些發愣。
如果記憶沒有出錯,這應該是第二次有人問這個問題了。
依稀還記得去年在曾家火鍋雞裡,高崗給鄭行文、李天佑送行的時候問過,當時剛剛入行的自己毫不猶豫地給出了答案:為了理想。
但,相隔僅僅大半年,閆傑又問起了這個問題。
而此時,已經調入深度記者,接了鄭行文、李天佑的班兒之後,卓峰才深深地覺得這個問題不簡單。
理想畢竟不能當飯吃,還得考慮生活,回想這半年多,尤其是最近自己的經歷,為了買房,又是炒股又是搞自媒體又是絞盡腦汁發展線人,還不是為了賺錢?
很複雜地笑了笑,卓峰對老友實話實說道:“以前年幼初入行,還只為了理想而奮鬥,現在入了行,當記者不僅僅是理想,還得為了生活,挺複雜的,你說是吧。”
“這行的錢,是真不好掙。”閆傑指了指遠處那座廢棄工廠,也實話實話。
“不好掙,也得想辦法掙,總得過日子吧,”卓峰喃喃說道,“學的就是這行,懂的也是這行,不幹這行,能幹哪行?”
“沒想過跳槽?樹挪死人挪活。”
“是有不少人想挖我過去,但做人也要有自知之明,人家是看在我這記者身份上才相邀,真要跳槽過去,沒了這個身份,成了人家的下屬,又沒那技能,還能有好臉色?所以說,就湊合著幹,有好稿子好選題就狠狠地搞一票,追求追求理想,沒好稿子好選題,我打算就跑小稿子弄點蚊子腿混混生活過過日子。”
“你真看得開。”
“走一步算一步,現在我走得還算穩當,”卓峰自嘲了一下,又彎腰拔了一棵草把玩著,順便瞄了一眼百無聊賴的損友,也問道,“閆少,你又為什麼選擇當記者?”
聽到老友這一問,閆傑也是一怔,這話題足夠嚴肅。
是啊,自己一個富二代,不在家裡享福卻跑報社裡遭罪玩,平時到處跑新聞就罷了,現在還鑽到山溝裡又是爬電臺又是蹲山頭暗訪。
回想起自己當初的選擇,閆傑曬然一笑,道:“我就俗人一個,沒你那麼大的理想和追求,我來當記者挺複雜的,一方面是我覺得這職業很拉風很拽,說出去也有面子,另一方面就是我爸的安排,我爸的意思。”
“噢?”
“你也知道現在做生意挺難的,白道要打點,黑道也要搞好關係,就這樣一個不小心還得被人惦記著,我爸就託人把我塞進了報社,尋思著有個記者兒子,出去和黑白兩道打交道的時候,多少也頂點兒事,對方也多少有點兒顧慮。”
“到底有用麼?”
“我也不清楚,應該有一點點用吧,否則不可能讓我在這裡混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