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檸對他撇了下嘴,將玉笛放在唇邊,一個清脆的聲音從笛中竄天而出,那曲她在皇上壽宴時吹奏過的笛曲響徹在了整個書苑。
所有在書苑的才子們,都停下嘴、放下手中的筆、棋子,不由的抬頭看向三樓的方向,凝神傾聽著如天外飛來的神曲,神色也都變了起來,好像他們正在看著一場戰場廝殺的場景,看到無數的戰士拼盡全力的廝殺,奮力的揮動著手裡的戰刀,為的只是想活命,想好好的活下去,但對方的刀比他們多,比他們利,那一刀刀砍在身上,看到自己的血滴飛濺開去,看到一柄利箭貫胸而過,看著自己倒在了血泊之中。
天不再是藍色的,樹不再是綠色的,地不再是黃色的,全都變成了血紅一片,不遠處還有戰火的硝煙,還能聽到戰馬的嘶鳴聲,還能聽到戰友的哀嚎,看著漫天的血雨,看到飛濺的殘肢斷臂,是那麼的慘烈……
書苑裡所有的人眼睛都濕潤了,有的人已經淚流滿面了,但他們好像不自知一樣,什麼動作都沒,只是呆呆的抬頭看著三樓的方向,聽著那笛音,任由淚水肆虐。
這笛音不但只限於在書苑可以聽到,而且傳至街上,而此時正從城外回城的宋均然與方文軒和宮寶成正騎馬走到正街上,三人還在商討著在城外看到的事情,笛音傳來,他們不由的勒緊了韁繩,停在了大街中間,頭不由的都望向書苑的方向。
這笛音宋均然有印象,是在皇上的壽宴上,方檸所吹的那首曲子,第一次聽,他就引起了共鳴,可自那以後,方檸再也沒吹奏過,今次再聽,他一下就辯認出來是方檸在吹奏,他不由的驅馬向著書苑的方向而去。
方文軒也在皇上的壽宴上聽過此曲,他也跟了上去,而宮寶成卻是第一次聽到此曲,但見王爺向書苑而去,他也只能跟上。
越靠近書苑,聽得越清楚,三人下馬時,才發現這裡已經站了好多人,不光是在書苑裡的,就是這條街上,也好多人駐足在傾聽著。
一進書苑,那笛音聽到的就更清晰了,宋均然快步的奔上三樓,但他也只是停要雅舍門外,沒敢進去,他怕打擾到方檸,站在那裡靜靜的聽著。
方文軒越聽越動容,宮寶成更是如此,不由的淚水彙聚雙目,眼前全是戰場的景象,那麼的慘烈,那麼的悲壯,那麼的痛心……
一曲終了,方檸放下玉笛,回身看向已經淚流不止的濮先生,和正用手擦著眼睛的暗煙和暗雪,她沒想到,會把他們給吹哭了,她不由的一愣,低頭看著手裡的玉笛,心裡不由的感慨,看來現在自己的功力高了,對於吹奏笛曲也是有了更深的功力,更能走心了吧。
正想著,門被推開了,宋均然站在門口,正看著方檸。
“相公?你怎麼在這裡?”方檸不由一愣,不是出城了嗎?怎麼會在這兒呢?
“過來!”宋均然對她伸出手。
方檸不明白的走了過去,卻被他一把拉進了懷裡,撞在他結實的胸膛上,鼻子都撞疼了,她不明白宋均然這是怎麼了。
“以後別再吹這個曲子了,我聽了想哭。”宋均然將頭埋在她的肩窩。
“哦,好!”方檸窩在他懷裡乖乖的應著。
“太,太,太……太好聽了……嗚嗚……”濮先生的聲音傳來。
方檸推開宋均然,兩人看過去,濮先生已經趴在桌上哭了起來,如同一個孩童一樣,而且是那種嚎啕大哭,一點老學究的形象都沒有了。
兩人同時滿頭黑線,有些無措的互看了一眼,上前幾步:“先生,您還好吧?”方檸無奈的問道。
“不好……嗚嗚……一點也不好……太悲壯了……嗚嗚……”濮先生一邊說,還一邊哭。
“相公,我是不是闖禍了,這老頭會不會哭出毛病來呀?”方檸無助的看著宋均然。
“噗……”宋均然沒忍住的笑出聲來:“不會吧,應該不會……”
而這時,樓梯處也有了響動,兩人回頭就看到方文軒與宮寶成驚慌的跑了上來,一進門就將門給關上了,兩人還在那裡用身體頂著。
“二叔?有人攆你呀?”方檸不解的看著兩人。
“快,怎麼辦,那幫才子,還有街上的人,都要看看剛才吹笛子的是誰,已經要上來了,怎麼辦?”宮寶成大驚失色的大喊著。
“老濮頭,你別哭了,都是你,非要聽的,這回怎麼辦?”方檸一聽,馬上將還在那裡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濮先生一把拎了起來,將他甩向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