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軍得意的太早,不想西涼在夜晚就進行了突襲,兵貴神速一點都沒錯,有了上回的經驗,他們都帶了金絲護甲,刀口磨得鋒利刀尖還淬了毒汁,稍有損傷就會潰爛身傷。
士兵咬牙切齒,不齒西涼兵這種惡毒的行徑,西涼也派使者回應,說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數千狼獸也是人,被肉糜毒死慘不忍睹,責怪漢軍勝之不武。兩軍各有損傷,以燕西谷為界各退三十裡。
傷兵被抬回來不久就不治身亡,人心惶惶,各處的守衛不敢懈怠,一刻不眨眼地緊盯著敵方的陣營,就怕西涼兵出什麼陰招損招。沈卿卿倒是悠哉得很,什麼西涼兵,什麼狼獸,什麼陰謀詭計,她一點都不怕。
這場戰役最後以漢軍為勝,打了也不過一月有餘,到底怎麼勝的她不知道,她只是清楚,上一世,若是男人沒有活著回來,又怎麼會潛入世子府與有身孕的她一度。憑著這樣的算計,她到底是能輕松地看待周圍士兵的議論。
“這次若非有杭督軍細微的觀察,我們也不可能及時發現西涼起兵。真是可氣。”
“杭督軍有什麼了不起,就是個花架子,他能上戰場殺敵嗎,不過就是炊事兵的活計,他沒事幹自然整日對著敵營瞅。”
那小兵被頂得無語,之後又聽將士道:“不過聽統領的意思,夜煞將軍好似與杭督軍有過節,杭督軍自來之後從未踏入議事營半步,有什麼訊息都是讓小侍傳信,忒地奇怪。”
另一將士道:“文武官向來互相瞧不起,有什麼好稀罕的,便是在朝堂上兩人也從不說話。這回戰敗,杭督軍喊破了嗓子,都拿出了都尉令來,也未能阻止夜煞一意孤行。”
“夜煞驍勇無敵,帶著幾個統領出其不意幹掉了西涼的首將,逼得他們喊停撤退,不然他們乘勝追擊,還不知道如今是怎副田地。”
沈卿卿聽得出神,這幾日從士兵口中早已確定了上回見到的是杭有羽無疑,男人與杭有羽的糾葛讓她每日都像是處在水深火熱之中,不知道男人會怎麼對待他,從士兵的口氣中,對杭有羽只是欣賞,可是對男人卻是絕對的服從和敬慕,若是兩人有沖突,她敢肯定,所有矛頭都會對準杭有羽。
“快瞧,朝廷派來的禦醫到了。”乍聽到士兵大喊,沈卿卿嗖地抬目望去,只見數輛馬車被士兵圍攏了,從上頭搬下來一捆捆草藥,膳房和炊事營計程車兵接踵而上堵得密不透風。她看不清楚,又無法離開營地一步,忍不住向一旁的官兵問道:“是哪個禦醫?”
官兵眼瞅著那個方向:“自然是首席禦醫姚景天,他是醫毒雙絕,有他在,我軍就不怕西涼的魑魅魍魎。”
連續幾日,姚景天都在替傷兵診治,不過,這一回,連他都對西涼所淬之毒束手無策,被抬回來的傷兵陸續死去,軍內惶然更甚。
是夜,士兵不敢睡,就怕西涼軍又來突襲,聽說西涼國君新增了三千猛將,已經與守軍彙合,敵營那頭毫無動靜,反而讓人膽戰心驚。
沈卿卿也被這種草木皆兵的氣氛感染,快三更天還是未有睡意,因為連續死了近千計程車兵,後軍營計程車兵也替補上去,如今倒是沒有人會一步不離地盯著她,所以,她都快踏出營地,還是沒有人發現。
曠野的風吹得異常地大,遠處不知道是狼煙還是營火在跳躍著,天際都是烏煙瘴氣一派昏黑,沈卿卿抖著身子,她忽然想到,男人好久都未來了,或許都把她給忘了,若是現在溜走,神不知鬼不覺地,她到底能跑多遠,能否徹底離開。
腦子不停地打轉,這些時日,也沒少見燕西關有村民向外逃,尤其是兩軍暫時性地停戰,逃得人就更多了,她如今一副破衫襤褸,只要不被男人擒住,說不定還能矇混過去。男人是戰前大將,肯定抽不開身去追她。
前思後想,沈卿卿摸了摸發上的枯枝髻,咬咬牙就向曠野的低處跑去。幾乎還沒跑出營火範圍,她就發現後頭有腳步聲緊跟而至,一時驚慌無措,沒頭沒腦地直沖。可惜箭已離弦,後面不知道是人是鬼,心中一嚇腳步更是沒了方向。
“小心!”夜黯火魅,沈卿卿大叫著摔下坡去,一隻藕臂被人緊緊拽住,兩人緊擁著滾了好久。
終於被生硬之物攔住,那一刻,她都能聽到關節粉碎的聲音,那人把她緊緊護在懷中,自己卻撞在堅石上。
“你怎麼樣?”沈卿卿爬起來,連忙去看那人的傷勢,夜色太黯,她只摸到一片濕糊,想到肯定傷得不輕,不由傷心起來:“都是我害了你。”
“蠢笨丫頭。”那人聲音如水,艱難地直起身轉過臉,見到女人仲怔的目光,點了點她的額頭,似輕笑似責備道:“也就你會這般無頭蒼蠅地往前跑,也不知道你話時微喘著,痛得直抽氣。
“景天……”沈卿卿有絲動容地輕喚。
“恐怕我不來,你就摔死在這裡了,別說走出去,給狼叼走還差不多。就算你不停地跑,夜煞要追你也是輕而易舉,守兵輪換之際就會發覺,說不定已經去稟告他了。自作聰明,你知道我不會放下你獨自一人還這麼冒失。”姚景天捧著她的臉,像是在說最堅定無比的情話。
沈卿卿臉一轉,知道是跑不出去,小心地扶起他來,兩人緩緩地往回走。姚景天突然握著她的小手緊了緊,笑道:“卿卿,還記得當年你我初識,我從杭府醫診回去,你緊跟在我身後亦步亦趨,我當日便想,怎地有如此輕浮不知廉恥的女子。”
聽言,沈卿卿興氣一起,輕哼了聲想掙脫手去,卻被他緊緊握住,還在她手心輕撓著,他回憶著繼續道:“自打你治好了杭老婆子的咳疾我仍不喜你,但世事就是怪異,你讓你父親送來那本舉世巨典之後,你的身影就常浮現在紙上,然後躍入我的腦海,怎麼都揮之不去,我白日想著你,夜晚惦著你,便是夢中都是你嬌嗔水亮的模樣,你說,我是不是著了你的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