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當沈卿卿收拾完一堆賬目要打道回府時,就在拐角處,一直在指揮眾奴婢的淡碧突然揮退了所有人,沈卿卿知道她一定有話要說,也就任由自己的奴婢在遠遠守著,淡碧猛地趴在地上啜泣求道:“小姐,以前都是奴婢該死,奴婢知錯了,你讓奴婢回去伺候你吧,奴婢有生之年只盼望著守在小姐身邊贖以往的罪過。”
沈卿卿好似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冷著眉眼道:“你有何罪過?”
“奴婢,奴婢……”淡碧心下一轉,道:“都是那許氏逼奴婢的……”
沈卿卿赫然打斷道:“她逼你什麼,你父親弟弟都死了,她還能抓住你什麼把柄?”冷眼看她,分明是這個丫頭貪圖富貴,妄想攀上高枝,不惜背棄主子,前世如此,這一世自己只是送她一個教訓罷了,她沒有追究的興趣,她倒是送上門來了,打的究竟是什麼主意,她不得不防。
淡碧突然啞了,死死拉住她的裙擺,心一橫道:“是許氏,她許我如意郎君,若是事成之後,她可以給我找個好人家讓我當嫡母。小姐,難道你不想當嫡母?”
哈哈哈!沈卿卿只覺得諷刺,她沒有好到哪裡去,竟然連個賤婢還不如。
“你如今也算一府之母了,又何必到我身邊當賤丫頭。”沈卿卿坐下來,審視地盯著她,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只見她神色悽然:“奴婢如今雖然守著宅子和鋪子,可是因為死了丈夫,任何人都敢欺負我,前一陣子鋪子裡來了個強霸看中奴婢,到了晚上還潛到府中硬是要拖奴婢走,幸而外頭有守夜的才免於一難。奴婢只有依附著小姐,才能安生。”
這話雖然可恥,但是也在情理之中,懷璧其罪,她無權無勢,根本留不住老頭子積蓄下的産業,一夜之間落魄成乞丐都是有可能的。沈卿卿相信了。不過,這並不代表她要收留她,成為她的依仗。
“我憑什麼要收留你,安不安生是你自個的事。”
“小姐。”淡碧聽到她的口氣明顯是松動了,眼睛一亮道:“方才奴婢見小姐過的並不自在,奴婢雖然無才,可是小聰明還是有的,那些大宅子的事情或許能幫襯著小姐一點,還有,杭探花……”
沈卿卿眉頭一挑,俏眸中的在意一閃而過,淡碧恍若未見,繼續說道:“昔日小姐與杭探花情投意合,小姐連世子的妾室都不屑,又怎麼會甘於做夜煞大人這樣一介武夫的妾室。奴婢雖然不曉得小姐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入了夜府,可是奴婢能看出來小姐並非甘願,奴婢也願意豁出性命來讓小姐好過。”
說完,淡碧抬頭緊緊看著座上的美人。一年不見,她的風采更盛了,那腰肢盈盈一立,即便擋了面紗,她還是在人群中一眼就認出她,還有芝蘭玉樹的男人痴望守候,早就叫她妒火中燒,燒得全身盡是窟窿。憑什麼,她不是嫁給了武夫嗎,怎麼沒有被折磨致死,起碼也不應該同如今這般春風得意才對。自己嫁給不中用的老頭還被摧殘地只剩下一口氣,好好的容顏幾夜功夫如垂垂的老嫗,若非自個有手段,怎能叫那禽獸老兒早早去見閻王。可是,昔日的女子逃過一劫,卻還好端端的,還能有機會揹著丈夫出來招蜂引蝶。
憑什麼?
她只不過比她多了一份幸運,兩人就有了天壤之別,
她不甘心,從來沒有讓她這麼痛苦地想要捏死的人,在沈卿卿看不見的角度,淡碧的唇角露出一個詭異的弧度,她一定能夠說動她,重回她的身邊,就是她複仇的第一步。
沈卿卿身子一軟靠在寬椅上,最知她的人竟然是昔日背叛她的奴婢,留著她,不好,真的不好。可是,她又急缺這樣一個心思玲瓏的人,讓蠢蠢欲動的靈魂有個安慰。
明知道淡碧不安好心,她還是下定決心一般擺擺手道:“罷了,你同我一起回府吧,讓水蓮給你安排一下。”
“謝謝小姐,謝謝小姐。”
回到府中,這雪已經呈片狀地在落,到了晚上,都積了厚厚的一層。在水榭點了抄廊的燈籠,沈卿卿和丫頭們打雪仗玩。
自知明早的日頭一起,這雪都要融化了,沈卿卿脫了狐裘,著了薄厚適度的裙襖,把地上的雪花捏成團去打丫頭。
“小姐,你饒了我吧。”水蓮嚇得大叫,雪球打在脖子裡涼涼的,可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