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身體僵硬,閉著眼睛,大概是昏過去了。我走近兩步,靠到床沿邊,低頭細看。這姑娘長得很清秀,和何瑾這個男人一樣,模樣好看、出眾,可是她的臉色現在太蒼白了,若不是感受到她微弱的氣息,恐怕我會以為這是一具幹屍。
睫毛濃密,眼圈很重,大概是生病的原因,太過消瘦了,使得臉頰上的肉都凹陷了進去。我盯緊眼睛仔細看,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
“這不是普通的生病。”
半晌,我斷言。空氣一僵,塵埃緩緩飛揚。
“什麼意思?”他側過身來,正對我,追問道,聲音低沉。
我抬頭看向他,“稍等一下,讓我先了解了解。”
說完,我轉身,假裝翻看了看她的眼皮、面相……然後,我把她的手從被子裡面拿了出來,輕輕地,猶豫了一下,把自己的手貼緊放上去。
假裝給她看手相。
我調整呼吸,來了。
剎那間,視線一片混沌,黑白邊界模糊,有著大片大片灰色地帶。這是我熟悉的空間,只有我能看見的幻象——
天空中閃了電,萬般電閃雷鳴,視野風暴疊起,雲層好像失控的天馬,借翅狂飛、漂移。很快,一切都漸漸平靜了下來,我感覺到從土地中鑽出一股力量,順著腳攀巖而上,在我的腦海裡展現出一幅幅虛無的畫面。
我看到一個女人。
在昏暗無邊的陰曹地府裡,一個女人被捆綁在高大的木架上,渾身都是血,血肉模糊,頭發淩亂。她微微低垂著頭,看起來狼狽不堪,地府裡鬼差來來去去,陰魂不散。
偌大的空間裡,傳來一聲驚悚而渾厚的聲音,極其沉重:“你可知錯?”
沒有回聲,女人依舊低垂著頭。
但她的眼眸往上抬了抬。在這昏暗的光線下,我看清了她的臉——不過瞧這年紀,應該不只十五六歲,大概也有二十了吧。
她的臉依舊是那麼清秀,但帶上了更多的固執和倔強,還有著無可比擬的堅韌。她直直盯著某個方向,神色嚴肅,幻象裡我看不見,我只知道,她在面臨著拷問。
“還要如此頑固嗎?”那個聲音又出現了,愈發淩厲,無形中散發著強烈的逼迫感。
但是莊嚴,不可忤逆。
女人終於抬起了頭,傷痕累累,甚是慘烈。
“呵呵……”她淒冷地笑著,聲音就像地獄裡的幽靈,“連喝那碗湯都忘不了,我又會受您恐嚇忘掉嗎?我不會放下前世記憶,心裡有怨恨,就算強行讓我轉世,我也忘不掉!”
“好!若你執迷不悟,執意要記著這個人,那我警告你,下一次,你投胎的軀體必定經受苦難!必定患病受疾!這是地獄的法則——你一生的壽命,將不會超過十六歲!當你十六歲生辰那天,便是你重新回到這裡的日子。”
這幽幽的聲音裡,散發著無比驚悚的意味。
我光是這麼聽著,就感覺渾身寒毛都豎起來了。可那女人仍舊固執地昂起頭,臉上看不到一絲一毫的膽怯和退縮,她大聲慘笑著,臉上的血流過清秀的臉龐,妖嬈而慘白。
我還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的幻象。
在我給算過命的人當中,多多少少都會牽扯到一些前世今生的故事,可是,這個姑娘,有些特別。
地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