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腳將旭鳳轟走,還未來得及喘口氣,一道耀眼星光自棲梧宮外貫入,陣陣龍吟低鳴,滿樹枯黃的梧桐葉紛揚而落。
小白龍提著劍,一身雲錦廣袖帶風,竟撇下一眾天兵天將先追過來,我悄悄向旭鳳撤走的方向看了眼,雕龍畫鳳的磚牆上天高雲卷,不曾留下半分蹤跡。
“大龍,你來啦。”狐貍仙胡亂抹去臉上汙血,有些心虛,“今日怎麼如此興師動眾,嚇得老夫狐貍尾巴都要露出來了,三方天將把守天門不易,就不要總是麻煩了吧。”
小白龍何等聰明,鼻尖一嗅,便知那渾身冒火的鳳凰曾來過,只是人已走遠,追究無用,且此時院內模樣容不得耽擱,他收劍向狐貍仙一禮,
“叔父受驚了,是潤玉有過,現下赤綾上神傷重,亟待救治,改日定登姻緣府告罪。”
說罷徑直走來將我從地上撈起,抱上便走。
“好說好說,你先忙。”
狐貍仙訕笑揮手,滿面笑容的將我倆送出宮門,長舒口氣。
我窩在小白龍懷裡,甚覺安慰,自己挑上的龍怎麼看都順眼,比那隻鳳凰溫文爾雅多了。其實方才不話,除了身體不適還因著心裡有氣,此刻跟小白龍在一起,周遭都是清涼的水氣,身心俱感舒暢。
“你明知是狐貍走漏訊息,又放了旭鳳,卻還要改日登門致歉,這天帝做的忒委屈了些。”
“叔父有錯也不該做侄子的教訓,他平素多與仙子仙娥來往,不常見刀槍劍戟這類血腥事,受驚嚇也在所難免,確是我所做欠妥。”
“臭狐貍自找的,跟你有甚麼幹系,天兵天將把守天界太平乃分內之事,他一個司姻緣的小仙越俎代庖便罷,還總是胳膊肘往魔界拐,合該給他點顏色瞧瞧!”
剛剛狐貍仙滿鼻子滿眼都是他那寶貝鳳娃,彷彿潤玉不是親侄子般,看來長毛的就是跟長鱗的隔著一層,以後天宮要多招些水裡長大的神仙作陪。
小白龍觀我自在談笑,彷彿受傷不重,臉色卻一刻白過一刻,幾欲比肩子夜裡那幾株慘白的曇花。他深知旭鳳為人,即便情急擄人也沒理由下狠手,但事關錦覓,難免有失分寸,自古水火不容,五行相沖的傷皆極為棘手,走著回去怕是要耽誤,
“你且忍忍,我用騰挪之術攜你回璇璣宮。”
“好。”
我揪住他胸前衣襟,閉眼忍耐,不過一個呼吸的功夫,便回了璇璣宮寬闊的臥榻。
竟仍是小白龍的臥榻。
“怎麼來了這裡?”我·靠著床頭琉璃玉枕喘粗氣,勾起個自認為邪佞的笑,“上回沒力氣攔我睡你的床,這次倒是自覺了?”
“赤綾上神說笑,此床由整塊千年龍魂木雕成,於你將養相宜。”他將被褥扯開蓋好,修長的手指搭上我腕間脈搏,“我方才在雲端瞧見你吐血,可是旭鳳傷了你?”
“不錯。待不日傷好,定要去魔界討個公道。”我將手腕往回抽,“不是甚麼大傷,無需煩憂。”
我不想讓小白龍知道我元氣有虧,既答應了救錦覓,便只需一個結果,過程如何,不用誰知道。
“你臉色不對,莫亂動!”
他星眸中情緒浮沉,按住我欲藏入身後的手,指尖不容置疑的貼在寸關尺三處,探了不過剎那,瞳仁驟然一縮,
“你是如何救的覓兒?!”
“自是用我的法子。”
我不知他為何生出怒氣,用的又不是他的精血。
“你的法子便是提了精血救她?”他手間一緊,在我腕上留下三個青白指印,“元氣虧損,靈神不穩,旭鳳身上罩著的琉璃淨火乃世間至陽,如何受得?”
話落便將我一把扶起,手心運了溫潤的水系靈力,緩緩向我背心大穴裡推。
“你可是在憂心我?”身後傳來清涼意,體內燥火氣漸漸消融,他這怒氣沖沖的模樣,倒有趣的緊,“那日你帶了畫冊來跪,我扶住了,方才棲梧宮內,我已受下旭鳳一拜,救錦覓承的是魔尊的情,你大可寬心。”
“原來在上神心中潤玉是如此小人麼。”
我背對小白龍,看不到他眉目神情,只聽得他語氣中泛著濃濃無奈,
“覓兒確為我此生摯愛,可若她複生要用上神的元神精血來換,那潤玉願另尋它法!”
“甚麼元神精血,哪有那麼兇險。”我反手將他推靈力的手掌握住,
“你可是覺得心有愧疚?”
“萬分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