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越發的宵衣旰食了。”
“如今雖是國泰民安,王爺還是如此親力親為,日理萬機。”
大臣們心知肚明,卻也只能這樣說。
耕地、劈柴、狩獵。他想盡辦法要自己疲憊不堪,夜裡好睡得著。但也不是良方,躺下又要想起她。況且也不是長久之計。他埋頭於案牘之中,國相做主的一些小事也搬了過來親自過目。夜裡累得支撐不住才能睡去。人是瘦的厲害,卻沒有生病,因為他不能徹底的傷心。
如果她不愛他,他卻為了她心力交瘁至此,自己豈不是卑微可笑至極嗎?他這樣想,卻也管不著自己的心。
夜裡讀詞,隨意翻開就是一句:耳畔言猶在,於今恩愛分。房中人不見,無語自銷魂。
書從他手裡頹然滑下,他仰靠在椅背上,聽著窗外夜雨。
“我能過得去。”
他對自己這樣說,這輩子,什麼坎他都過得去。
安和進來,小心道:“王爺,前幾日安國侯又進來幾名美人,樂坊也好久沒有演奏了。不如今夜……”
芷鬱閉著眼,安和知道他沒睡著。久久睜開眼睛道:“小樓風雨,今夜正應景,你要樂坊準備吧。”
“是。”安和喜笑顏開的出去。
外面夜雨潺潺,王宮裡鶯歌燕舞,花團錦簇。芷鬱閉目養神的斜倚著,良辰美景,如花似玉的美人全辜負。一曲奏完,靜謐了好一會兒,還以為他睡著了。
“王爺。”
他睜開眼睛。
“奏完了,奏的好。”
“王爺點一曲。”
“奏一曲《梨花雪》吧。”說完神色悵然。
樂師們演奏起來,任表正獻的美人剛要起舞,他示意她們不要舞蹈。
安和見他要演奏《梨花雪》,深怕今日又是白忙一場,試探道:“王爺,今夜……”
他彷彿沒聽見,過了一會兒,緩緩走下來,環視著滿堂的花團錦簇。走到一個女孩面前停下來,她低頭彈著琵琶,看不見樣子,只見到頭上簪著朵白薔薇花。
他伸手托起她的臉來,風輕雲淡,眉清目秀。轉身歸座。
安和心裡有了底,曲子奏完道:“夜深了,王爺也該就寢了,奴才要她去準備。”
芷鬱點點頭。
回房更衣後,宦官提著白紗燈,安和打傘,出門的時候見雪薔薇已經要謝了,他摘了一朵,掛著雨水,放在嘴唇上,冰涼涼的。朝樂館走去。
他想起那天,第一次見她,也是差不多。不過花還沒有謝,也沒有這樣的淒雨。
進了房,那女孩已洗淨了脂粉,換上素色衣服,頭發披著,仍簪著薔薇花,低著頭捧上茶來。他接了茶碗,放到床頭,朝她伸出一隻手來。
女孩顫顫巍巍的把手放到他手裡,就勢被他拉到懷裡坐下。他貼上嘴唇去,並不張口,那女孩僵僵的,一點不敢動。
他移開唇,道:“怎麼不說話。”
“奴婢不知道該和王爺說什麼。”
“是啊,也不知道說什麼。”
他摘下她頭上的花,伸手捏滅了燭火,順勢抱著兩人倒了下去。
安和一等人在外面心急火燎的等著,見燈滅了,半天沒動靜,知道今夜這事是做成了,好像成就了一件關乎天下蒼生的大事。
良卦道:“師傅,咱們王爺總算想開了。這回聽我的沒錯了,我就說,以前那位那麼喜歡那白刺玫,要這姑娘戴上這花,王爺一準選上她。”
安和笑道:“你這小子,算你機靈一回。等這事過去了,好好賞你。”
“師傅,咱們這扒心扒肺的,也是利國利民的大事。”
“你這小子,你這也是國務大事。”
“怎麼不算?師傅,王爺整日魂不守舍,滿朝文武,就連國相都沒轍。還不是要靠您老人家費心。這些日子,王爺瘦的不成樣子,您也掉了不少分量。若是王爺一直如此,咱們寧楚豈不是要亂套,咱們替王爺解了愁,就是救了寧楚的老百姓。上卿首輔解不了的事,讓咱們解了,咱們這功勞還不小?”
安和點頭道:“你這話說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