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不會會誤以為,她是來找他的?
事實上,她的確是想過有可能會在流浪的道路上遇見他。她曾經幻想過很多種再見的場景,雨中、客棧、花園、田莊、桃花之下
她想過第一句話應該說什麼,可是如今,她竟一個字都不敢說。
心裡七上八下,趁著眾人不注意的間隙,洛傾璃眼風瞟向趙仲由,卻見他比她更莊重更冷靜,他目不斜視,完全當她如同陌生人。
心中似是有什麼東西碎掉了,不是難過,有些失落,有些惆悵,就像是有一樣東西,永遠地放下了。
塵埃落定的感覺。
以前她覺得,世間最刻毒的一句話是:我恨你,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如今,她才知道不是。
最刺心的其實是:我不記得你了,你與我來說,只是陌生人。
從此蕭郎是路人。
這才是他對她,最大的報複。
官差們已然抓到陳芳兒,正要帶走。
不料,陳家嬸子大哭著撲過去,跪在地上死死攥著陳芳兒的手。
“我可憐的女兒啊!芳兒啊!我以前就跟你說過,不要嫁到羅家來,你總是不聽啊!他們羅家都是些什麼人啊?他們是豺狼,是碩鼠,是吸血的啊!嗚嗚嗚嗚,老天爺啊!你怎麼不睜眼劈了羅家人呢!我好好的女兒,溫柔善良,走路連一隻螞蟻都捨不得踩死,如花似玉的年紀就被那狼子野心的羅兜給糟蹋了有了身孕,嫁到他們家來十一年,你看看你都變成什麼樣兒了?!知道的人還說你是我女兒,不知道的定會說我們是姐妹!你哪裡是他們家的兒媳婦?分明是他家的下人啊!還是不花錢的那種!啊!老天爺啊!你沒長眼睛嗎?你怎麼不收了我去?!啊啊”
她這一行為明明很潑婦,可是在場的人卻沒一個人露出嫌惡的神色,相反,眾人眼裡是濃重的悲哀,有不少婦人早已經聽得眼淚汪汪了。
人群中有不少重重地嘆了口氣,開始議論紛紛:“哎,造孽啊!”
“依我說,那羅家人是死有餘辜!他們是怎麼對陳芳兒的,我們這些鄰居可清楚得很!”
“當年連聘禮都捨不得下,哪裡是真心把人家女兒當家人的?真是作賤人!”
“全家上上下下都是芳兒一個人在打理,在外要幹農活,回到家裡還要做飯洗衣打掃伺候他們一家人!這哪裡是娶兒媳婦,這分明是把人家當免費的下人嘛!”
“真是活該!死有餘辜!”
幾名官差大人聽著百姓們的議論,又看了眼哭得快要斷氣的陳嬸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尷尬地望著天。
陳嬸子大哭大喊著捶打著芳兒:“像他們這樣的惡人,自有天收,你何苦要髒了自己的手!傻子啊!這麼多年你都忍過來了啊,怎麼突然間就想不開了啊?嗚嗚”
陳芳兒原本形容枯槁雙目無神如同死人,聽到她孃的哭訴,想起了這些年來的悲慘生活,終於流了下懺悔的眼淚:“娘啊!不是我不想忍他們,只是他們不是人!他們請了王家那個雪琴來,那雪琴趁著我不在家,要掐死我的兒子和女兒!娘啊,你說人怎麼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呢?他們還都是孩子,好歹是他們羅家的子孫,他們怎麼狠得下心?怎麼下得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