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絃歌看向子文的目光著實讓人膽寒,陰森森、涼嗖嗖的,如同季雪音當年養的那隻叫做阿黃的老虎看向她的樣子。
她很怕。
從來沒有哪一刻,像如今這般害怕過。
“他的母親已經不在了,父親也放棄了他,你還想怎麼樣?”過度的恐懼,讓洛傾璃傾身向前大聲吼道。
季絃歌沒說話,將目光從季子文的臉上移開。良久,季絃歌笑了笑,道:“父親放棄他了?”
洛傾璃:“那當然了,不然他為何會出現在此?”
季絃歌並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可是他畢竟姓……”
“他是洛羽的孩子,也是我洛傾璃的義子,他自然姓洛。”洛傾璃目光直視季絃歌,“還望平陵君高抬貴手。”
季絃歌沒有回複,目光又落到季子文臉上,笑了笑,溫和地道:“你可知道你的父親是誰?”
洛傾璃心頭一跳,惡狠狠地看向季絃歌。
季子文:“父王就是父王。”
洛傾璃:“……”
季絃歌:“……”
許久許久之後,季絃歌突然伸過來一隻手,抓住季子文的胳膊,將之丟到外面的洛羽手裡。
洛傾璃目瞪口呆:“你做什麼?!”
季絃歌已然將季子文塞到了洛羽手中,又折回來,撈住洛傾璃的身體。
“我困了,你給我揉揉肩膀和背。”說話間,季絃歌趴在洛傾璃的腿上,手臂緊緊環著洛傾璃的腰身,“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
男人的氣息撲面而來,強勢而壓迫。明明已經分開了那麼多的年年月月,日日時時,可是,很奇異地,驚人地熟悉。如同初見一般。
洛傾璃僵硬地坐在原地,眸子裡有什麼溫熱的液體迅疾而出,須臾間,模糊了視線。
季絃歌,我恨你。
洛傾璃,我恨你。
夜,靜謐而幽黑。
不大的破廟裡,升了兩堆火。一堆火邊圍滿了人,這些人是季絃歌的侍衛。
另一堆火邊只有三個人:洛傾璃、季子文、季絃歌。
因為受傷與趕路,季絃歌顯得十分虛弱,因此,只吃了些幹糧便早早地睡下了。季子文因為年幼,又經過這麼多天的顛簸,也早早地困了。
洛傾璃卻怎麼也睡不著。
她的內心是矛盾而尖銳的。
季絃歌是她的仇人,是她不共戴天必定要除之而後快的人。他們之間隔著太多的鮮血和性命。父王,母後,王兄,姐姐……許多許多的人都是因他而死,他怎麼可以還敢在她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晃蕩呢?
她原本應該趁著他重傷虛弱之下取了他的性命的。
她原本應該毫不手軟的。
可是,為什麼他要在公孫止的逼迫下自戕?他難道不應該百般狡辯各種推脫,讓她多受些苦多被脅持幾天的嗎?
如果是那樣,她心中還會覺得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