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山莊事發後傳遍了整個淮城,無人不知,淮城守城長官自然也聽說了。
大雨在第二日晚上停了,他立馬派官兵來到山莊裡探查。
自古江湖遠朝廷,這個道理他心裡明白,故此在得知是江湖派爭之後,他也不好再插手。不過讓那麼多荒屍曝野,恐生異端,於是下令讓人挖坑將所有屍體埋葬入土。
官兵封鎖了進出落月山莊的道路,忙活了半夜才將屍體堆積在一起,在山下客棧休憩一晚後,又回到山莊,仵作驗了屍之後,準備挖坑下葬。
雨停後兩天,地面上仍然是溼漉漉的一片,血跡被沖刷得一乾二淨,除去滿地被泡得有些發白的屍體看著有些滲人,如今倒也沒有當晚那種血腥場面衝擊力大。
捂著口鼻的官兵們在那片死寂的土地上忙上忙下搬抬著屍體,寒冷的天氣倒也整出一身汗來。山莊外的官兵正哼哧哼哧地挖著一個巨大的坑,三三兩兩的官兵陸陸續續進出,山莊外面封得死死的,不許生人靠近。
有兩官兵搬著一具屍體丟進坑裡之後,氣喘吁吁地看了對方一眼。
兩人又抹了一把汗水,在冷風中哆嗦了幾下,藉著內急搭夥去偷個懶。
“嘖,我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見著這麼多屍體,想想真發怵。”
“確實,幾百人口就這樣沒了,太慘了。”
“嗐!這些人看著也不像是魔教教徒呀,整個山莊無一活口,連老人女人也沒放過,這滕盟主可真下得了手!”
“哎哎別管了,都是罪有應得,別瞎說些有的沒的。人都說這江湖險惡,我可不想捲進那些無端是非裡!”
兩人嘴碎了幾句,又前前後後地回到山莊裡去了。
陰翳處,樹枝搖晃了一下,枝幹上的影子現了身,“這莊子裡裡裡外外都是官府的人,硬闖不太行得通。”
大樹背後探出一個紅色身影來,視線正好落在山莊外面那一排排整齊站位的官兵身上,“我不進去。”
聽到這句淡定的答話,重羽輕挑了一下左眉,唇邊有了一絲笑意。
這會兒倒是鎮靜下來了,一大早醒來就吵著要上落月山莊的人是誰?
不過好在他們倆來得早,不然連那山下也進不來。只是上了山也沒用,這山莊裡如今是進不去了,他們只得等在這裡。
他還以為夙裳心慌意亂失了主張,一定會想方設法進去找人,心裡一直忐忑地想著對策,沒想到這會兒她自己竟然又冷靜下來了。重羽好笑地搖搖頭,問她原因。
夙裳的表情已經完全看不出昨日那般失魂落魄的模樣了,她已經回到了以前那個自信冷靜的夙裳。
“山莊裡應當已經被翻了個底朝天,寒慕不在裡面。”重羽安靜地看著她,聽著她的平靜無波的敘述:“可她一定會回來,等在這裡,一定可以等到。”
重羽問道:“怎麼確定她沒死呢?”
夙裳緘默,目光忽閃。
此時突如其來一道哨聲,四周風聲起,黑衣人悄然逼近。兩人瞬時警覺起來,旋即隱蔽。
黑黢黢的影子看不真切,只有那黑風衣下明晃晃的紅色火焰奪人眼眶。
火焰令——是弒炤!
夙裳回首,一眼望見眾多黑衣人簇擁下的熟悉的纖細身影,先是一喜又是一驚。
“我說她不會有事的……”
她瞧見一身黑衣的寒慕領著一眾弒炤殺手圍攻落月山莊時,臉色瞬息萬變,立馬丟下重羽,顧自衝了出去。
“丫頭!”
重羽來不及拽住她,那道紅影倏然脫離他的指尖,須臾便飛落出去,正好截住了那弒炤殺手頭子砍向前來阻止的官兵們的武器,那殺手頭子明顯不服有人攔截,利落地下手回攻。
寒慕步步緊奪下三路,手中短劍準而利,近身攻擊威而猛,一招一式落在實處,動作虎虎生風,不給人一點喘息的機會。
夙裳堪堪接住寒慕毫不留情的幾招,逼得連連後退了好幾步才止住,趕過來的重羽忙扶住了夙裳。
她忙喚道:“米粒!”
寒慕抬頭,金色面具下的眼睛怔了兩秒,她恍然往前走了兩步,語氣夾著試探:“小喬?”
夙裳穩住身形,嘴角彎了幾分:“是我!米粒,對不起,我來晚了。你怎麼......”她看見寒慕身後那些黑衣人,步子咻地頓住了,“你怎麼能這麼快亮出底牌,你不是說弒炤的身份不能暴露嗎?”
寒慕垂下眸子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話,只道:“如果你聽說了落月山莊的事,就不會對我的決定產生懷疑。”她眼中透著冰冷的恨意,言語中夾著不容商量的意思,夙裳鳳眸一閃,頓時如鯁在喉。
寒慕手一揮,殺手已經衝進落月山莊,那些阻擋的官兵根本不是專業殺手的對手,立馬潰不成軍。
“米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