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山賀側頭看著窗外雨打櫻花,仰頭飲盡樽中清酒。
這時龍馬家主沉聲地問:“您的意思是正面對抗?用最強硬的姿態迎接姜氏家主的到來,以最狠厲的方式折斷他?”
本殿內氣氛一凜,眾位家主臉色各異。
如激進派的風魔家主握緊了拳頭,似乎想等本部的專機一降落就把拳頭打在姜氏家主的臉上,以此來宣洩他的怒氣。
源稚生和橘政宗微微皺眉,看來這個方式在他們眼裡顯得過於激進了。不談擊敗姜氏家主本家要付出多大的代價,畢竟日本分部受制於本部,此舉和與本部開戰無異。
繪梨衣端正地跪坐著,雙手環握於腹部,輕垂著眼簾,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家主們談話的內容與她無關,本殿內緊張的氣氛也不會影響到她。
繪梨衣只會偶爾抬起頭,看看旁邊的源稚生,似乎在期待著會後兄長要陪她一起玩遊戲。
源稚生身為執行部部長工作很忙碌,繪梨衣也好久沒沒和他玩遊戲了。
“說到底只是一個十九歲的年輕人罷了。”犬山賀搖頭說,“他代表著正統的試探和秘黨的敲打,歸根結底是因為蛇岐八家的迅速發展和反制措施讓他們心慌了。在秘黨眼裡,蛇岐八家還是上不了檯面的,卻又不安分的行叛逆之舉,估計派遣一個屠龍者都不是他的本意,本部應該有兩個‘s’級,另一個‘s’級被本部派去了別的地方。我從在本部進修的後輩口中得知,在卡塞爾學院內部戲言姜氏家主是帶了一幫女人去日本旅行,順便再敲打敲打不聽話的日本分部。”
“秘黨是想用姜氏家主再次征服我們?就像六四年前昂熱迫使本家建立了日本分部那樣!”櫻井家主忍著怒氣問,“還是秘黨也期待著我們和正統結怨,並主動遞給他一個冠冕堂皇的開戰理由?”
“無人得知。”犬山賀平靜地說,“所以我的建議是暫且忍耐,禮遇他把他高高捧起,等待姜氏家主率先出招,屆時我們再應對,如果他冒犯了蛇岐八家的榮譽,迎接他的就是刀子和拳頭,到時候就該我這種老傢伙出場了。”
“我是日本分部的第一任分部長,日本分部由我開始也應該由我結束!”犬山賀平靜地像是在訴說一件與他無關的事情:“當年是由我和他商談了日本分部的成立事宜……如果還有一次機會,我會邀請那個男人再交談一次,讓他看著蛇岐八家重新回到世界的舞臺,被所有混血種敬仰!”
幾名家主默默點頭,幾名家主滿臉怒容以示對犬山家主提出的溫和手段的不滿。或許在他們眼力本部致電而來的內容就是對蛇岐八家的羞辱了,而蛇岐八家就應該以血來洗刷這種羞辱。
風魔家主剛想說什麼,但上位的橘政宗站了起來,挽袖而立。幾位年幼一點的家主立馬想要起身以示對大家長的尊重,但橘政宗雙手輕壓示意他們坐下。
橘政宗沒有說話,而是慢悠悠地步行到窗戶邊,本殿內保持著絕對的安靜,期待著政宗先生的下文,各位家主的視線也隨著他的步伐移動。
橘政宗伸手接住一片帶著雨水的櫻花,手掌中一片溼潤,落櫻也展現著它最後的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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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政宗嘆息了一聲,手掌翻轉,櫻花也飛舞著落入泥地裡。
他雙手撐著窗沿,看著泥水裡飄蕩的櫻花吟誦道:“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是字正腔圓的中文,這句古詩在老人口中滿是風雅的腔調。各家主也是熟練掌握日文、中文、英文的,聽聞大家長吟誦的古詩後也是默默品味著,思索起大家長想要表達的情緒和真正的含義。
“我喜歡鍛刀,想必大家也有所聽聞。”橘政宗回頭含笑地說。
“自然是聽說過。”風魔家主頷首附和道:“政宗先生以此為修行,數年來堅持打鐵鍛刀,毅力非凡,是我學習的榜樣。”
“只是些俗氣的愛好,沒這麼高尚,小太郎謬讚了。”橘政宗擺擺手說,“早些年也不知道怎麼喜歡上鍛刀的,現在一天不拿錘子敲敲打打反而不適應了。”
風魔家主,風魔小太郎。
“說出來也不怕大家笑話,我鍛刀近十年,卻沒有一件能拿得出手的作品,一些費心琢磨用好鋼鍛造出的刀劍,還不如執行部統一制式的武器。”橘政宗邊走邊說:“但是,在鍛刀這個過程中,我也悟出了一些淺顯的道理。”
“我鍛刀好用烏茲鋼,即是大馬士革鋼,又或者用花紋鋼,這些都是鍛刀的好鋼,但我發現這些鋼鐵的產地都不在國內。”
“日本刀和大馬士革刀、克力士劍並稱世界三大名刃。”橘政宗頓了頓繼續說:“可大馬士革刀和克力士劍都誕生在有好鐵的國家,人的國土浩瀚,優質鐵礦任他們掘取,所以就冶煉出瑪瑙般美麗的熔鍊花紋鋼;馬來諸島上有很多隕鐵,隕鐵是天賜的合金,蛇形克力士劍其實是靠隕鐵來打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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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這兒其實各家家主們都知道政宗先生想要說什麼了,他們是掌權者,自然也是學識豐富的,又或者因為眼界和職務需求,對於國內的瞭解遠遠超過普通人,更別說這些內容在普通的百科書上都能看見。
“日本不同,日本是個貧瘠的國家,沒有好鐵礦,連優質的煤都沒有,刀匠們只能用紫薪和槲木燒成炭,再用炭來鍊鐵。這種炭只能煉出粗糙的海綿鐵,只有靠千番鍛打令鐵與炭最終達到平衡。所以日本刀的鋒利,在於刀匠每一錘砸進去的心意。”政宗先生突然變得凌厲起來,專於學術的宮本家主被他突然變換的語氣嚇得一抖,“當武士揮舞這些刀對敵人閃電一擊的時候,刀匠砸入刀身中的千萬錘都一起發動,帶起赫赫的風雷,斬在敵人的身上了解他的業障!”
源稚生看著老爹略顯兇厲的模樣微微失神,他這才想起,在他這個執行部的天照命之前,帶領大家衝鋒陷陣對抗勐鬼眾和一切危機的人,就是面前這個衰老的大家長。
政宗先生之所以令所有人敬畏,最大的原因就是政宗先生除了大家長的身份,還是優秀的戰士和指揮官,尤其是在對抗勐鬼眾的戰爭中,他身先士卒,如果沒有他,蛇岐八家是否能在秘黨和勐鬼眾的雙重壓力下發展起來還是一個問題。
“古之鍛刀者‘十年磨一劍’,這種毅力是我沒有的,所以我鍛造出的刀劍都是凡品,只是在浪費上好的鋼材和炭火,而他們能用紫薪和海綿鐵打造出聞名於世的利刃,那是十年中數千萬錘擊的反響!”橘政宗面對著眾人,“我們等了六十四年,蛇岐八家鑄劍六十四年,但現在我們拿著這把劍還不足以擊敗秘黨,因為我們鍛造的時間還不夠,劍刃尚未鋒利,我們也還未肅清內部,放不開手腳。”
各家家主暗暗點頭,大家長果然是深思熟慮,蛇岐八家確實還未肅清內部,如果冒然和秘黨對抗,勐鬼眾再在一旁製造混亂,那蛇岐八家將迎來毀滅性的打擊。
“考察組事件,即是蛇岐八家的危機,也是一次和正統、秘黨對話的機會。”橘政宗盯著各位家主說:“仇恨那種東西,應該藏在心裡,只要沒到宣洩的時候,就不應該顯露給敵人看。”
本殿裡一片寂靜,片刻之後,犬山賀微微躬身點頭,算是表態支援大家長的這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