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川以為他是邱讓的父親,自我介紹之後便一通詢問。他聽出她話語裡的擔心,很誠懇地告訴她自己不是邱讓的父親。
還沒等他糾結該怎麼跟她說自己的身份,便聽到她問:“你是邱讓的那位?!”
他輕輕地“嗯”一聲,算是認了。
他跟林川川簡單說了一下情況,並約見面。林川川還帶了另一個叫宮本湘的女生,他以前也見過。
兩人見到他都很驚訝,連說“沒想到”。她們見他的憔悴模樣,直罵邱讓沒良心怎麼忍心拋下他讓他傷心難過。她們義憤填膺的模樣,稍稍舒緩了他壓抑許多天的心情。
他從她們那裡得知因為邱讓的突然失蹤整個部門陷入混亂,他便拜託宮本湘去幫邱讓辦理離職。他想至少有個體面的交代,畢竟邱讓曾經那樣兢兢業業對待這份工作。不久後得到訊息說,部門老大批了病休,稱“邱讓這樣好的小夥子,放了可惜。”
邱讓身邊有一群很善良的人,這是他從拿到邱讓的手機之後的直觀感受。
他又在林川川二人的幫助下,拿到邱讓房間的鑰匙。進到那間幹淨整潔的房間,聞到邱讓身上的氣息,想象邱讓曾經住在這裡,複雜的情緒一氣湧上來,堵在胸口,他終是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他找到邱讓的房東,交了一年的房租,保留下了邱讓的房間。
差不多處理妥當,他告別姑姑,踏上去邱讓家鄉的火車。
那一天,他見到了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邱讓,在邱讓父母詫異的眼神中失聲痛哭。
在電話裡他就告訴邱讓的父親,自己是邱讓的朋友,得知邱讓生病想要探望,並希望自己在的這段時間能每天都來探望。
邱家父母很高興,說從邱讓臥床開始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來。
之後,他定好晚飯前的鬧鐘,每天午飯後出現,鬧鐘一震動他便不捨地離開。
他總是怔怔地坐在床邊看著邱讓想起以前的事偷偷掉眼淚。
在他第七次去探望的時候,被邱母撞見他抹眼淚的樣子。邱母望著他意味深長地說:“讓兒如果醒來看見你這幅樣子會心疼的。”
他噗通一聲跪地,含著淚說:“請讓我照顧他。”
邱家父母什麼都沒問就輕易地接受了他,一如他說希望能每天來探望時一樣,還給他騰出了一間臥室。
從此,他便負責起照顧邱讓的日常。
邱讓不能吃喝,需要每天透過靜脈注射維持生命機能;為防止肌肉萎縮,每天早晚各兩小時按摩全身;為防止生瘡,每兩天擦一次全身,換貼身衣服,一週洗一次澡;每個月去醫院檢查一次。
剛開始他每天都搞得精疲力盡。邱家父母開始還跟他輪著來,到後來他堅持自己一個人做。邱家父母堅持了一年多,他堅信自己也能堅持下來。
有一天,邱母和他一起在屋裡呆了許久,終於開口問他:“你和讓兒,你們……”
“我愛他。”他坐到邱母的對面,平靜地說:“直到上個月初,他都還活生生地活在北京。上班、和朋友聚會、吃我給他做的米線。然後有一天,我眼看著他在我面前憑空消失。”
他從邱母的眼睛裡看到了震驚和難以置信。他繼續溫聲說著他和邱讓的故事,包括他那段陰暗的遭遇。
他第一次跟別人說起那段遭遇,心裡卻沒以前那般恐懼和痛苦。他知道,這是邱讓給他的安全感。
他離開北京的第二個月,收到姑姑的訊息說院子要拆了,拆遷的人讓他們收拾一下,該搬走的盡快搬走。她提到說邱讓答應她幫她查怎麼移栽梧桐樹,結果晚上人就沒影兒了。邱讓沒做完的事,他便接了過來。
挖樹那天,他連夜坐火車回到小院。他看見牆角的小梧桐,將它挖起來栽進一個很大的花盆裡。然後靜靜地抱著光禿禿的大樹直到姑姑帶著工人們過來。他平靜地看著它被鋸掉雜枝連根帶土挖起,跟著運樹車去到東邊的森林將樹種下,在樹下呆到傍晚才離開。
網上說大樹移栽成活率不是很高,他只能默默祈禱它能挺過這個冬天。
他把小梧桐放在家裡客廳的陽臺上,拜託姑姑常來照看,便又匆匆離開。
他從來不相信奇跡,但邱讓讓他見證過一次奇跡,他便祈禱奇跡能再一次發生,發生在梧桐樹身上,發生在邱讓身上。
他總是坐在邱讓的床邊靜靜地想,要是哪一天,邱讓醒了,他再也不要隱藏自己的感情。
渾渾噩噩地活到這把年紀,他還是第一次主動想要爭取點什麼。更何況,邱讓和邱家父母都能接受年長那麼多的他,他還有什麼扭捏的理由?
終於有一天,邱讓醒了。
……
作者有話要說:
廉韶光視角的番外,也算是一個過渡?
工作變忙了,沒時間寫了ot,可能再更新要過段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