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別後,憶相逢,奈何許二作雲儒。
鐵匠鋪的老人在弟子大叫一聲時,就回過了頭,看著重逢的兩個年輕人,有些憂心忡忡。
當許雲儒說出了那句,‘我記不起以前的事了’,人老成精的老鐵匠,也不知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繼續憂慮。
百年之前,冥府十鬼中的刀鬼,就是這位老人,後來老人因不滿冥府長久蟄伏,遂讓位與自己的大弟子。
從此各洲時常會出現一位探山尋水的老鐵匠,每每尋到一條好礦脈,或是一眼好水源,老人便會結廬而居。
老人的鐵匠鋪裡,不僅打造尋常的農具兵刃,也煉製修士的刀劍法寶,只要錢到位,一切皆可商量。
撇開自己眼前這弟子的身份且不談,只是許雲儒腰間的那塊小小玉牌,便是老人生平最不喜歡的東西之一。
心之所想,再加上點勤奮與努力,就能事成?
未必如此。
就如這開鐵匠鋪的老人,束髮之年,一心青衫仗劍;待到及冠之年,他不僅脫下了青衫,中心的劍也折損了去;歲及而立,手中刀鋒初露;再看如今,修士口中戲稱的‘鑄錢鐵匠’,便是他了。
可真是他嗎?好像不是的,但也的的確確是他。
為天資所累,為親所累,為情所累,為本心所累,不管是山上山下人,這都不是什麼幸事。
如此的事,老人已經歷過太多太多,他不想自己如今的弟子,也陷入身不由己的境地。
可既然跟了他,冥府之人的印記,就註定洗刷不掉了,而冥府同書院,將來註定只會留存其一。
老人想到此處,心中五味雜陳,甚至漸漸有了殺意。
“老頭!你咋還裝作沒聽見呢?你快些將工錢給我”,年輕人衝老人嚷嚷道。
周行道人一直沒有機會說出十一枚墨玉的價錢,此時見這年輕人有替對方償還的打算,心思急轉之下,只好眼觀鼻,鼻觀心,裝作什麼都沒聽見。
按關係來說,就算對方真的賴了賬,他也只能吃個暗虧,誰讓他低了老人一境,還是妖物之屬的出生呢,可既然有撈回點本錢的機會,他自然不能放過。
老人聽了年輕人的話,暗自嘆息一聲,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無奈,老人衝周行道人說道:“你知道我的規矩,價錢只有漲的,沒有降的。不過,我可以答應你,將原本商量的劍陣數量,從十八柄劍給你提到二十一柄。”
周行道人歡喜應了下來,看似劍陣只多了三柄劍,但劍陣的整體威力,卻又要高出一大截來。
自家孩子闖禍,作為大人理應出面收拾爛攤子,可要替別人家孩子收拾殘局,這讓老人心中更不是個滋味。
玉煙見事情已了,閃身進了張三的那把‘戲龍’匕首內,周行道人見狀不禁疑惑,“器靈嗎?可看著不像啊。”
老人看出了周行道人的疑惑,自己也知道那身形模糊的女子並不是器靈,卻也沒心情她給他解釋。
年輕人拍了拍許雲儒的肩膀,安慰道:“記不起來也沒事,哥哥我記得你就成,先跟我回去。”
許雲儒早先在學堂購買藥材,身上的紫玉、墨玉早已化的七七八八,本想著用橫刀抵債的,卻沒想到眼前這年輕人突然冒了出來,不由分說就替他了了此事。
還沒反應過來的許雲儒,又聽見這人招呼他先回去,心想:“回去?回哪去?這人一口一個哥哥,可咱倆長的也不像親兄弟啊?”
於是他再次問道:“咱兩真認識?”
年輕人無奈道:“怎麼還跟以前一樣婆婆媽媽的,我問你,你大名是不是叫許雲儒?家在赤龍洲北方,不出錯的話,如今自赤龍洲南方而來?”
姓名、來歷,許雲儒剛才已自報了家門,這並無稀奇,但年輕人說他家在赤龍洲北方,這點他倒是有印象的,而且除了陸先生一家知道外,張三如今都不曉得。
年輕人見許雲儒信了,又開口道:“行啦,咱回去好好敘敘舊,說不定你就想起來。放心,就算你如今混的人模狗樣,但也沒有值得我惦記的,我還能害了你不成。”
“好大的口氣!你這邋遢樣子,不就有個好師傅麼,還真以為自己就成了皇帝老兒家親戚了?還好意思嫌棄我家公子?”,張三心裡替許雲儒叫著不平,但卻沒說出來,畢竟人家剛才可是仗義相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