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扇揮風迎紅轎,
羞煞轎中嬌紅娘。
這些年少的綺夢,如今一絲一縷從念想裡剝離,幻化成眼前的現實,卻又彷彿抽離了她的魂魄,一片一片,散入這座熱鬧的塵寰裡。
那轎中的新娘,不是她啊。
靜月和綠嬈站在身後,此刻饒是聰慧的靜月也不知道該做何安慰,她只恨當時不該帶小姐出門到這風樓上來,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過,見證這殘忍的喜事。
是了,怎麼可能會是她呢。
蘇靜婉想勾勾嘴角,卻連這微小的動作都難以做到,終究成了不似哭也不成笑的醜陋表情。
她不過是,被關在這座城中鳥籠裡一隻受不得驚嚇的畫眉,從出生那一刻起,就註定要被精心豢養在這座如畫的鳥籠中。
五年來,這份少女時的心思就一直無從宣之於口,早就知道註定該無疾而終,可是,可是……
為什麼心口還是這麼痛呢……為什麼明明幻想過很多次,但在見證到這一刻的時候,還是這麼痛徹心扉呢……
他該有這麼一天的,她其實心裡很清楚。
因為她從來沒能說出口自己的喜歡,甚至連照面,他也不曾清楚,只是十二歲伊始的那茫茫人海里的驚鴻一瞥,在她空乏的心裡種下一顆種子,於是多年來的孤獨伴隨豆蔻的情思發芽,在心中長成不可剝離的思念,一絲一縷,纏繞進靈魂裡,腦海中。從頭到尾,都是荒誕不經的單相思。
閨中少女閒看花,
低眉抬眼皆是他。
哪怕他們能有的所有交匯,都只有風樓上的遙遙一瞥……
可到底……到底……
蘇靜婉拽緊胸口,好痛,好痛,她怎麼了……?
靜月?她在做什麼?綠嬈為什麼哭?靜月跑什麼?
好痛……好痛……
爹爹……孃親……
我……?怎麼了?
樓外震天的鑼鼓越來越近,又越來越遠,從諾大的蘇府旁經過,就連街巷的角落都好像沾染了喜氣兒,風樓裡卻傳來壓抑的哭聲和奔跑聲,就彷彿與世間悲喜都隔絕開來。
一隻麻雀從喧鬧的人群裡掠過,歸到這幽靜的院子裡,安心的梳理著身上的羽毛,享受著這平和安靜的村莊,又被迴廊處奔跑的腳步驚擾,一時之間飛起滿園的鳥雀,連帶著亭子的燕子也飛了起來。
那些把這裡當做家園的鳥雀,盤旋在空中,看著這座莫名熱鬧起來的園林,嘰嘰喳喳吵個不停,
閨中桌上放著一本書,正是蘇靜婉閒時愛看的散詩,風吹著,書頁翻了幾翻,停在那寂寥的一句:
識得舊歲枝頭雀,
卻失年少意中人。
終究是,失了意中人。
喜歡忘川異聞錄請大家收藏:()忘川異聞錄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