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
許氏站在三丈之外的草野裡,雙手交握於身前,長長的裙襬在風中獵獵作響,她輕輕笑了聲,平靜的開口
“賤婦許氏,催燕樓老闆娘,理縣福泉鎮人,仙長貴人多忘事,可是不記得了?”
徐浮游沒有接話,觸碰到結界後被結界得一道勁力反彈,退後幾步,浮千綺一把將他扶住,擔憂的看著那個曾卑微膽怯的老闆娘。
身後的靈氣亂流依然一刻不停地襲來,徐浮游張開的御守結界已經開始搖晃,而靈流在接觸到他們身前的結界時,卻被完全吸收,成為鞏固結界的力量。
徐浮游神色冷了幾分,對著許氏問到
“你當真是凡人?”
許氏咯咯笑了兩聲,抬手撫了撫自己的頭髮。接著十分俏皮的說道
“當然了,仙長,賤婦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無甚大用的凡人,在你們眼中,不過是揮揮手就能捏死的,螻蟻一般的存在而已。”
她低下頭,叫徐浮游和浮千綺看不清她的神色。御守結界搖晃的越發厲害,浮千綺掏出一朵流雲紋布,揮揮手祭上法力,祥雲流出,鑲嵌在結界之上,結界才重新穩固了起來。
“不愧是仙人手段呢。”察覺到動靜,許氏重新抬起頭,死死的盯著徐浮游,低聲問到
“嘿,高高在上的仙長們,被一個卑賤的凡人算計至此,感覺如何?”
徐浮游皺眉,浮千綺卻搶先一步問到,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許氏側身看著她,似是覺得有些好笑,於是向前走了一步蹲下,拿起一根草芥,又站了起來,對著浮千綺說
“為什麼?哪來的為什麼,上仙們徵召鬥法,螻蟻們就只有瑟瑟發抖躲藏的命運。”
“上仙們自然不會在意,偶爾不小心捏死幾個賤民,也跟拂去塵埃一般輕鬆。就算再絕望,卻連哀嚎聲都發不出就死去。”
“如今時移世易,再來質問,螻蟻怎敢如此,仙長難道不會覺得,很荒唐嗎?”
又一個瘋子。
徐浮游沒有再試圖與許氏溝通,而是將目光轉向浮千綺,浮千綺搖搖頭,說道
“自從昏睡中被拉入識海,給我展示了有關樹妖青繯的過去之後,溯源花殘瓣就再也沒回應過我的問題呢......所以我也不知道在她身上發生過什麼......”
“仙長想知道在賤婦身上發生過什麼?”
許氏嫣然一笑,將手中的草莖拋入風中,輕聲說
“為什麼不問賤婦呢?若不侮尊耳,賤婦一定知無不答,言無不盡。”
沒有得到回應,許氏並不惱,只是直直的站立在那兒,不復卑躬屈膝,不再奴顏媚骨低三下四,她重新將手交握於前,平靜的開口。
“賤婦許氏,時年三十七,已嫁入福泉鎮二十一年有餘。”
“日子雖有蹉跎,但也算順遂。”
“得一子,年方十八,雖聰慧不足,但孝順,忠厚,善良。夫君雖稱不上胸懷大志,人中龍鳳,但也相敬如賓,如同樑上燕。”
“賤婦本以為,這一生,勤勉持家,也能和和順順,到老,到死。”
許氏低聲說著,眼裡充滿溫柔的情緒,可下一刻,她突然低下頭,再抬頭時雙眸已經收斂了所有的情緒。她依舊笑著,只是這笑容卻再也沒有了溫度。
“不知福泉鎮何德何能,能引得眾仙長於此處鬥法。”
“正逢愚子少年情動,央求其父帶其去斐山深處採花摘果,獻給鄰家小妹以表心意。”
“久久未歸,便與鎮中相熟眾人去尋,再相見,卻已,雙雙斃命,遺無全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