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身六足,兩支觸鬚四下點動,平面的世界中,迷途的螻蟻嘴裡咬著不知從何處得來的殘渣尋覓著歸途。它攀上了一處高峰,驚動了山神,翻掌間,開始了下一度的輪迴。
長長的睫毛幾度掙扎,終於將緊閉的雙眸拉開了一絲縫隙。
“水。。。”
粗糙的大手心的合攏,將水送到了佳人的唇邊。
“嗯~”一聲呻吟,神志開始甦醒,月玲瓏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睡夢中欠下的性命,滿足了本能的渴求後不自覺的開始呼喚內心的依靠:“。。。青。。。”
溼潤的手掌微微僵住,赤水流苦澀的一笑,晃了晃倚靠在樹幹上的金枝玉葉,輕聲道:“殿下醒醒,殿下,。。。青護衛不在此地,是我。”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意識終於完全恢復,只是腦海中的畫面還停留在那突如其來的火光,而耳畔迴盪的,依舊還是心上人被自己最信任的朋友殺死的噩耗。
她希望這只是一場夢,但可惜這並不是。
廢了很大的力氣才勉強將虛幻與現實融合,月玲瓏看著赤水流,沉默了。
“殿下。。。”赤水流笨拙的想要些什麼,可看著無助的月玲瓏,不覺語塞。半晌,只訥訥的了一聲“節哀。”
兩行清淚悄然滑落,點滴成線,沒有傷心欲絕,沒有痛不欲生,而是容顏可見的孤獨,以及悲涼。
樓蘭去了,父王死了,心上人也死了,相伴多年的護衛卻全然都是一樣的狼子野心,這下之大,她一個女人,要怎麼活下去,還要不要活下去?
“殿下!”赤水流讀懂了月玲瓏目光中的漸漸騰起的灰暗,猛然一聲堅定的厲喝,雙手抓緊月玲瓏的肩頭晃動:“殿下,你還有我,還有我赤水流!哪怕這下都棄了你,你還有我赤水流!萬萬不可望那條絕路上走啊!”
“不走絕路?還有那條路留給我?”
“你還有我!你還有我赤水流!”赤水流一遍遍的焦急重複,試圖將月玲瓏的目光吸引,無用。
“殿下!”赤水流咬了咬牙,忽然跪倒在地:“殿下若有死志,微臣不敢阻攔,但還請殿下開恩,允許臣與殿下一齊上路,漢家的話本傳中,黃泉路遠,兩個人一齊,便不會太過寂寞了。”
同生共死的誓言,月玲瓏忽然嚎啕,撲在了赤水流的懷中:“為什麼,為什麼啊。”
月玲瓏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她是在問,問為什麼給她如此的命途。
“因為我。。。真的喜歡你啊。”赤水流輕輕拍著佳人的後背,低低的呢喃,只是這麼輕聲的一,也不知懷中的她有沒有聽到,或許還是沒有聽到的好。
赤水流抬起頭,落葉已盡,枝杈間的陽光映照在臉上,讓他覺得分外的溫暖。
如果時間在此刻停止就好了。
赤水流在心中祈願。
又或者,我有能力將這畫面延續下去?
赤水流又開始幻想起來:山清水秀的一處溫暖桃園,他,還有懷中的她,蓋了一座院子,養了些雞鴨牲畜,種了幾畝薄田,平淡的過活,直到最後埋在一處;也可能,他就牽著她的手,向著視線的盡頭一直走著,品美酒,嘗美食,賞美景,遇到幾樁趣事,最後,也埋在了一處。
赤水流的外表粗獷些,面貌也算不得英俊,事實上,便是比平常人亦有些不如,再加上他這殘缺的身子,可他仍舊還是人,也向往著美好,至少在此刻,就這一羅預間,他的心,是美的。
“赤。。。大哥。”月玲瓏不知何時抬起了頭,正巧,看到了赤水流臉上那純真的表情。女人的第六感,讓她相信了他的真情:“你帶我走。”